苏九歌点点头,赞赏地看一眼小二。
“好,您等着,小的这就去取册子。”
小二一溜烟掀帘子去到后面,又一溜烟儿回来,手中多了一本蓝色封面的纸簿。
这便是云锦阁一年内的客人预定册,内容详尽,何人何时来预定过什么样式的云锦,家住何处,何时送货上门等。
担心苏九歌看不懂,小二还在一旁讲解。
“夫人,与您手中这块布料样式相同的都在这一页,您看看哪个是您要找的狐狸精。”
苏九歌看完并在心中记下,随后对六儿使了个眼色,六儿上前递给小二一张银票。
一百两的银票,那小二说什么都不肯收,说同情苏九歌的遭遇,权当是帮个小忙。
“拿着。”苏九歌的语气不容置疑,“另外,我来看过册子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小二这才接过银票,信誓旦旦道:“小的明白,夫人放一百个心。”
临走前,苏九歌又在店里挑了几匹上好的绸缎,用以掩人耳目。
出了云锦阁她又改道去了一趟药铺,添置一些药材,以府中人受伤的频率来看,多备些药材准没错。
之后又去收了几间铺子的地契,刚来天齐不久,与景乔厮混那段日子,她买下两间铺子。
只因租约尚未到期,并未拿到地契。
那时她满心想的都是怎么离开王府,怎么在天齐生存下去,经商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加上后来经历了在沐王府被诬陷一事,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多赚银两的想法。
于是又多买几间铺子,如今她名下共有五间铺子。
前面两间用的是顾庭轩的银子,后面三间是从金氏赌坊赢的银两买的。
现在五间铺子全部空出来,她却被各种琐事绊住,抽不出闲暇来打理。
出门一趟,把能办的事顺道都办了。
主仆二人刚踏进听雪苑的门,便听到“哐当”,接着便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还没走进屋,“啪”一个瓷碗凭空砸过来,击中虚掩的门,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滚!”
“都滚!”
“这是什么?猪食吗!”
“本王不吃!”
一个小丫鬟从里头冲出来,眼圈红红的,差点撞在苏九歌身上。
她猛地抬头,泪眼婆娑道:“见、见过王妃。”
不用问都知道是王爷在发脾气,苏九歌拍拍小丫鬟的肩膀,“下去吧,六儿你把这里收拾了。”
“是。”六儿忙转身去拿墩布和扫帚。
随后出来的便是孙管家,见到苏九歌面上一喜,如释重负般道:“王妃您可回来了。”
再不回来老奴的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苏九歌一笑:“孙管家辛苦,把刚才的吃食再端一份来。另外,再吩咐厨房做几样菜,我和六儿尚未用饭。”
“是,老奴这就去。”
这里有王妃撑着,孙管家脚步轻快地跑了。
那速度之快,像是背后有野兽在追他。
苏九歌踮着脚走进屋,地上汤汤水水洒了一地,空气中散发着药和粥的味道。
看样子顾庭轩是一点东西都没吃,大夫煎的药也没喝。
这还不算什么,他还紧紧捂着被子,趴在床上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般盯着苏九歌。
习武之人果然体质够好,原本以为他得睡上半日,她才出去小半日,他便已经醒了。
能中气十足的发脾气,应是退烧了。
“小九,你回来啦。”他咧开嘴笑,仿佛片刻之前发脾气砸碗的人不是他。
苏九歌一把扯下他身上的被子,没好气道:“是怕伤口好太快?捂这么严实做什么。”
“本王的屁股岂能随意让他人看。”
他说得颇为理直气壮,这回苏九歌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一个。
“你去哪了?”
语气中隐隐有控诉之意,他受伤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出去。
“我去哪王爷真不知道么?”
苏九歌虽然不会武功,却也知道有人暗中跟着她,用脚趾想也知道是顾庭轩的人。
顾庭轩听完眨眨眼,向苏九歌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些。
以为他要放水不好意思大声讲,苏九歌便凑近到他面前。
谁知他突然伸手扶住她后脑勺,往下轻轻一带,下一瞬,温热的双唇便覆上她的。
也不多作停留,只片刻便松开,在苏九歌发怒之前撤离。
“你这个……”苏九歌正要破口大骂。
“登徒子”三字尚未出口,却听他一本正经道:“夫人不是怪我宠爱外头的狐狸精么?”
“现在为夫只宠你。”
果然他已经知道云锦阁内发生的一切。
不等苏九歌做出任何反应,他又道:“不过本王有一事不明,还请夫人指教。”
“请问夫人说的生儿育女,儿呢?女呢?在哪?”
顾庭轩的脸皮厚起来,苏九歌也没招,很显然,他这是在表达不满。
她在外头编排他,他不高兴,不知方才发脾气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过在听到顾庭轩的下一句话时,她便感觉自己想多了。
“不如我们现在就生?本王想要女儿。”
狗男人是真的狗。
伤成这样还精虫上脑,满脑子黄色废料。
此时苏九歌并不知道,更狗的事还在后头。
孙管家和厨房的人动作都很快,三菜一汤和属于顾庭轩的粥一块儿被送入房间。
六儿打扫完地上的狼藉便退出去单独用饭,留他们二人独处。
苏九歌将粥递给顾庭轩,他不接,一侧手臂耷拉着垂在床沿。
口中喃喃自语道:“没力气,端不住碗。”
“方才的碗都是狗砸的?”
伤在背上,手又没断,装也装得像一点好吧。
“伤口疼,碗太重。”
他眼巴巴盯着苏九歌,很像外公家楼下的流浪狗,那是缺少关爱的眼神。
狗东西还挺会演。
苏九歌有些后悔收留他,当时就应该让人把他抬回揽月阁。
收留一回,怕是以后便送不走了。
她想说你爱吃不吃,想拿起筷子吃饭,可是被他这么盯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仿佛不管他便有天大的罪一般。
顾庭轩长臂一伸,拿起案几上的调羹,塞到她手中。
“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