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调羹,苏九歌无语。
一面给顾庭轩喂食,一面怀疑这厮在使苦肉计。
心不在焉间,手里的调羹便怼到了王爷的脑门上。
“虽然本王不缺银子,却也没有用粥洗头的喜好。”他调笑着自己擦干净额头上的粥。
“精神这么好,自己吃!”苏九歌恶狠狠放下碗,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见她如此,顾庭轩丝毫不恼,反而笑盈盈看着她,拖长声音道:“痒——”
苏九歌抬头看他一眼,“哪里痒?”
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令她面前的饭菜顿时不香了。
“脚底。”
是想让她帮忙抠脚板么,她可是正在吃饭!
好好一个王爷能不能干点人事儿。
苏九歌食欲全无的放下碗筷,重新拿起调羹喂顾庭轩喝粥。
床上之人轻轻晃动脚丫,乖乖喝着先前被他称作“猪食”的白粥,嘴角上扬,心情颇好。
“听雪苑狭小容不下王爷金躯,吃完便请回揽月阁养伤吧。”
顾庭轩满不在乎十分大度道:“无妨,本王不嫌弃。”
老娘嫌弃,不想伺候,会折寿……苏九歌心道。
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今儿算是体会到了。
其实她猜得没错,我们的煜王殿下的确在使苦肉计。
昨夜她歇得早,并不知皇上曾深夜召煜王入宫。
父子俩就近日京中发生的事讨论许久,早朝时金銮殿上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包括鞭笞煜王,包括将铁矿之事交由沐王和丞相共同负责。
皇上日渐年迈,太子又是个佛口蛇心之辈,他少不得要为天齐的未来担忧。
有心培养几位皇子,万一将来发生变故也好应对。
皇上和煜王深知沐王聪慧,任何事只要他想做便能做得成,比如经商,比如做厨子。
因此二人都有心想要历练沐王,让他多为国分忧。
“要不是答应过你母后,朕何须为此事日夜忧心。”
说起前皇后,煜王的生母,老皇帝的眼中浮起一丝少有的温柔缱绻。
知道他指的是储君之位,顾庭轩摇摇头道:“父皇不必太过忧心,大哥有治国之能。”
皇上捋着胡子冷哼道:“少跟老子整这套虚的,他做过什么你不清楚?但愿他懂得分寸,别一错再错。”
“父皇放心,儿臣会看着大哥。”
“老三你就是心太软。”
天齐储君之位没有立长一说,向来是立嫡立贤。
若不是皇上曾答应前皇后,绝不立他为太子,许他一生凭自己意愿生活,那储君之位也不会落到顾庭朝头上。
毕竟几位皇子中最适合皇位的人是顾庭轩,论出身,他是嫡子,论贤能,他当之无愧。
最难能可贵的是凡事能以民为先,这正是天齐子民需要的皇帝。
只可惜顾庭轩志不在皇位,作为最受皇上宠爱的皇子,却一心只想娶妻生子过平淡日子。
为此皇上经常骂他“胸无大志”。
也许是前皇后看出他的本性,加上母亲爱子心切,不想要他一辈子耗在那深宫大内孤独一生。
因此才在临终前留下遗愿。
怕他心软吃亏,被太子算计,他身边的暗卫精锐全是皇帝亲自培养的人。
两人密谈至深夜,临走前皇上叮嘱道:“明日早朝多穿些,三十鞭必须得受。”
顾庭轩的脚步一顿,回头道:“五十。”
皇上手中的茶杯盖差点没拿稳,重重盖回杯盏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臭小子,你又搞什么名堂?”
哪有人主动申请加刑的,分明憋着坏呢。
顾庭轩拂一拂衣袖道:“您要是想抱皇孙,就照做。”
老皇帝手中的茶杯盖到底还是落了地,直直飞向顾庭轩,他一偏头躲开。
“没用的东西,朕怎么有你这么个废物儿子!净会耍嘴皮子,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有两个了……”
“我要是你岳父,耳朵给你拧下来。”
顾庭轩心道,您说话的口气跟我岳父如出一辙。
立在门边听皇上说完,他才道:“儿臣听闻当年父皇为追求母后,骑马摔断了腿,还怪在母后头上。”
“为此,母后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您一个月。不知这从小骑马之人要如何才能摔断腿,还请父皇指教一二。”
皇上抓起一支毛笔扔向顾庭轩,“混账,敢嘲笑你老子!”
顾庭轩抬手稳稳接住那支狼毫笔,笑着抛回去,转身大步离开御书房。
苏九歌自是不知顾庭轩心里这些小九九,只时不时发现他在偷笑,像个二傻子。
受伤后这么开心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假借受伤之由住进听雪苑,顾庭轩自然高兴。
这么久以来,苏九歌未有一次开口留他,再不用点手段,怕是再过三年也抱不上女儿。
父皇和岳父岳母可是都等着抱孙子呢,作为一个极其孝顺之人,他得努力。
他现在无比后悔那回苏九歌住在揽月阁时没能抓住时机,那日她分明有被自己的美貌诱惑到。
只怪那时他心中有气,一心以为自己当了绿毛王八,错失良机。
可是后来她怎么就变了呢?
再没对他有过半分痴迷神色。
为何?
回想起那晚之后发生的事,顾庭轩心中一惊。
那晚之后穆戎祁频繁出现,还有,还有翠雪。
他趴在床榻上,拽着苏九歌的手不放,呐呐道:“小九,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她对翠雪那么好,好到令他嫉妒,由不得他不怀疑。
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差点把苏九歌气笑了。
偏偏被他缠得脱不得身,只能没好气道:“老娘喜欢畜牲!”
顾庭轩将她的话自动对号入座道:“本王才不是畜牲。”
苏九歌:……
受伤的煜王殿下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如厕。
一会儿又要她念书给他听,一会儿又说伤口疼,要她给吹吹。
一会儿又说药太苦,要她嘴对嘴喂才肯喝。
使唤人的招数一个接一个,还总有新花样,完全不像个受重伤之人。
苏九歌恨不得一棒子敲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