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朝中发生一件大事——敬王顾庭睿薨了。
皇上听闻后当场吐血,病情愈发加重,最后竟连早朝也不能上了。
于是下旨命煜王和沐王共同主理朝事,此举不由得引起文武百官诸多揣测。
皇上因病不能理朝,论理当由太子监国,就算太子还在禁足,交给煜王也能服众。
一向只会吃喝玩乐诸事不管的沐王,近几个月频频参与朝政,任谁都看得出这是皇上有心历练他。
一时间“易储”的言论私下里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说皇上不喜太子,宁肯重新扶植没什么功勋的沐王。
加之沐王不似煜王那般冷漠不爱与人来往,他一向与各家官员相处融洽,如今风言风语四起,顿时巴结者无数。
每日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沐王是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便躲进了煜王府。
接连多日蹭吃蹭喝不说,还拖着苏九歌打麻将,拜他所赐,煜王府成了聚会之地。
沐王、顾蔓萝、裴汀兰和苏九歌四人刚好凑一桌麻将,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搓麻将。
快乐是他们的,顾庭轩有的只有郁闷,他往返于皇宫和王府之间,忙得晕头转向。
既要处理朝政,又担心皇上的身体,常在身边侍疾,偶有闲暇想与苏九歌独处,还得排在他们几人后面,偏偏那几个人兴致来了便废寝忘食。
于是,他悄悄去拜访了一次大理寺卿裴松元。
这日,裴汀兰没能出现在煜王府的麻将桌上。
沐王诧异道:“汀兰今日为何不来,她可不是个随意爽约之人,即便不来也会遣人来说一声。”
“四哥,你不知道吗?裴大人在给她张罗亲事呢,听说今日要与宋将军的公子见面。”
沐王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扔下手里的麻将子往外跑,跑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急吼吼道:“他们在哪儿见面?”
顾蔓萝摇头,“这我可不知道。”
“哎呀!你怎么不打听清楚!”沐王一跺脚跑了。
顾蔓萝眼中亮起八卦之光,转向苏九歌道:“三嫂,要不咱们也瞧瞧热闹去?”
有好戏不看是傻子,难得有机会见到四哥着急,她可不想错过。
“你三哥许你什么好处了?”
方才的事苏九歌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那裴大人为何突然给裴汀兰议亲?
裴家统共两个女儿,大的远嫁,身边就剩一个幺女,虽说早已到了议亲的年龄,裴大人却未必舍得。
如今却匆忙给她找婆家,必是受人威胁。
被苏九歌拆穿,顾蔓萝讪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三嫂,三哥他、他说准我与景公子来往。”
“所以你为了景公子便与你三哥一块儿算计你四哥?”苏九歌拔高音量佯怒道。
顾蔓萝不以为然道:“这哪能叫算计,我们是在帮四哥,帮他早日把汀兰娶回家。”
“他们俩整日在咱们面前眉来眼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捅破窗户纸,早日完婚的好。”
苏九歌点点头,“做的对,走,去看热闹。”
说罢,拉着顾蔓萝的手就往外走,直把人惊得目瞪口呆。
“三嫂,你这样是不是太没原则了,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替四哥鸣不平。”
“原则值钱吗?能吃吗?而且阿泽和汀兰也的确需要有人推一把,最好下月就能喝喜酒。”
听完这话,顾蔓萝向苏九歌竖起大拇指,道:“三嫂你跟三哥不愧是夫妻,说的话一模一样。”
吩咐顾蔓萝将此事透露给沐王时顾庭轩也说过“最好下月就能喝喜酒”的话。
裴汀兰与宋家公子见面的茶楼叫做茗月轩,是一处雅致清新之地,院中种满了竹子。
即将入冬,可是这里的竹子依然翠绿欲滴,似不落凡尘的仙子。
苏九歌和顾蔓萝赶到时沐王竟还没到,那二人正坐在一石桌旁烹茶闲谈。
那宋家公子虽说出身武将之家,浑身上下却并无半分粗犷之气,瞧着反而有些柔弱的书生气。
长得清秀干净,行为举止优雅大方,烹茶手法熟练。
若非顾及与沐王的友谊,苏九歌几乎要举双手赞成这门婚事了。
“看来裴大人是真疼汀兰,匆忙中选的人竟有这般气度。”她边说边拉顾蔓萝到一丛翠竹后头石凳上坐下。
顾蔓萝也点头道:“可不是么,可惜他的对手是我四哥。”
她们离得远,听不清那二人在说什么,不过从裴汀兰的神色来看,她不讨厌宋公子。
面容也不似平日那般清冷,反而带着淡淡的笑容。
“汀兰不喜人多,天气寒凉,约在此处见面还望宋公子不要介意。”裴汀兰呷一口热茶道。
“无妨,裴小姐不必挂怀,在下素日也常来茗月轩,十分喜爱此地。”
“既然如此,瞧着宋公子是个爽快人,那我便有话直说了。”
裴汀兰之所以来赴约,并非是要接受父亲的安排,而是要与宋公子说清楚,只要两人均无此意,婚事便可作罢。
初见到宋公子她着实吓了一跳,原以为武将之子必然有几分豪放粗犷气,没想到却是这样文雅的人。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裴汀兰心中不免有些犹豫。
反倒是宋公子始终坦坦荡荡,道:“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裴汀兰仔细斟酌再三才开口道:“你我二人议亲之事可否就此作罢?”
“为何?裴小姐可是对在下不满意?”
他问得坦然,反叫裴汀兰有些不好意思,难道要直接告诉人家自己已心有所属么……
正在犹豫间,只听有人道:“对,她对你不满意。”
裴汀兰抬头便看到沐王正站在前方不足一丈处,目光灼灼盯着她,眼中隐有怒意翻滚。
她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打扰裴小姐的好事了?需不需要我给你赔个不是?”
“不过在我赔不是之前,裴小姐是不是应当先道歉?”
他鲜有这般咄咄逼人之态,乍然间这样,一向淡然自持的裴汀兰心中竟惶惶不安起来。
“我、我要道什么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