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苏九歌被捆住双手双脚,由顾蔓萝和景乔轮流看守,以防她解开绳索趁机自戕,毕竟她解绳索的手法一流。
然而苏九歌现在似乎彻底忘了自己会解绳索,发病时只拼命挣扎,手腕脚腕都磨破了也不肯放弃,有时把景乔逼得走投无路之下才会点她的昏睡穴。
总之,这段时日,将军府里阴云密布,不得安宁,众人皆心绪不宁,各自烦忧。
为此,顾庭轩和苏骋不得不抓紧时间备战,准备主动进攻青城。
兵贵神速,打仗最忌拖,一直以来天齐这边只守不攻,希望能将战争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不愿劳民伤财。
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大虞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看样子是铁了心想要拿下天齐,既然如此,不如背水一战,或许可得转机。
再者,苏九歌目前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虽说玄武和青雀已出发去寻找巫医,可那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之举。
听闻瓦拉和阙喹两国擅巫蛊之术,苏九歌的病症非同寻常,说不定巫医能有办法解决,因此顾庭轩思虑再三才命玄武和青雀带人前往瓦拉。
瓦拉距离此处有上千公里,且位于深山老林之中,假设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快马加鞭一来一回最少也需要半个月时间。
顾庭轩暗自下定决心要在这半个月里击退大虞。
当天夜里有人悄悄来到景乔的房门外,正要抬手叩门,里头的人已然察觉。
“谁?”
景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抓起枕头旁的木扇对准房门,外面那人只要敢轻举妄动,保管下一瞬就遭到暗器封喉。
“二公子。”
许是觉察到不对劲,外头那人放弃叩门,只轻轻唤了一声。
景乔神色一窒,收起扇子。
“进来说话。”
门轻轻推开,一人闪身进来,紧走几步跪倒在景乔面前。
“见过二公子,多年不见,您过得可好?”
一句话未说完,那人已涕泗横流,看样子很是伤心。
“郑公公?”
景乔有些诧异,这世上会称他为‘二公子’的人屈指可数,只有娘亲身边信任的人会如此唤他,方才只觉那人声音有些耳熟,没想到竟是虞帝身边的心腹郑阿。
能成为虞帝身边的红人,必然不简单,今日前来只怕没什么好事,只是他为何称自己为‘二公子’?难道他与娘亲有什么渊源?
景乔不开口,郑阿不起身,始终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模样叫别人看见只怕会以为他们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郑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在下受不起,还是快起来吧。”
“二公子受得。”郑阿吸了吸鼻子缓缓起身,“老奴等这一天已经十余年了,公子这般安好,娘娘若知晓定然高兴。”
“公公与我娘是何关系?”
“当年若非娘娘救老奴一命,哪有老奴今日的荣华,那时老奴便发誓一定报答这救命之恩,请二公子跟老奴回渊京吧,娘娘她不好了!”
说着说着,郑阿眼圈一红又滚下泪来。
这番真情流露,看得景乔一愣一愣的,要知道这郑阿可谓是虞帝肚里的蛔虫,最懂帝王心的人,浸淫权力中心多年,人称“笑面虎”。
无论面对谁都乐呵呵的,低眉谄笑之间令人不寒而栗,朝野上下没人敢得罪他,更别提让他哭成这副鬼样子。
依郑阿的意思,他此番是专程来接景乔回渊京的,还带着虞帝的亲笔书信,上面用玉玺盖了章。
一封盖了玉玺的家书,不是圣旨却胜似圣旨。
信的大意是表达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思念之情,骨肉情深,父爱绵绵……顺便还提到景妃病重,急盼儿归。
看完信,景乔心中冷笑不迭,以母病重为由引他回去,背后不知藏有什么阴谋,他离开多年,现在才来演父子情深的戏码,太迟了!
他面无表情地将信折好,往烛火前一送,眨眼间带着墨香的宣纸便化为灰烬,徒留一股青烟和焦糊的味道飘散开来。
郑阿愣住,“二公子您……”
景乔双手摊开耸耸肩,桃花眼里漾开笑意,“此处是天齐的地盘,信我不便留着,公公定能理解,对吧?”
“当然,二公子放心,此事老奴不会告诉陛下。”郑阿干笑两声。
“无妨,嘴长在公公身上,要怎么说是你的事,在下管不着。”
郑阿突然带着虞帝的书信而来,定是朝堂上发生了或即将发生巨变,最有可能的便是虞帝准备册立太子,需要他回去当炮灰。
虞庆义和虞庆元为争太子斗得你死我活,虞帝都未曾松口要立太子,却在这个节骨眼儿生了立储之心,不早不晚,恰好在虞庆义变成残废之际。
呵……虞帝当真是个好父亲好皇帝。
多年来放任二子争斗,现在其中一个废了,那么另外一个就算是赢了。
可是赢的那个纯属走狗屎运,输的那个必然不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为了稳住输家就需要再来一人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么景乔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二公子可是还有什么顾虑?”郑阿见他半晌不语,忙开口询问,“老奴已安排好一切,绝不会有人阻拦公子回京。”
“公公方才说我娘于你有救命之恩,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不知公公打算如何报答?”
郑阿眼神坚定道,“只要是二公子想要的,老奴就算拼死也为您争一争。”
“依公公所见,在下想要什么?”
“自然是问鼎九五之尊,睥睨天下。”
“哈哈哈……”景乔听完笑得眼泪直流,“公公真是有趣,连在下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想要的竟是这个,若我想,又何必远离渊京十余年不归。”
郑阿:“卧薪尝胆,十年未晚,成大事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静待时机才是明智之举。”
景乔敛起笑容,把烛火拨亮一些,“公公怕是对在下有误解,若我说不回渊京,你待如何?”
“那就要看二公子想不想救隔壁那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