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过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昨晚的事。
客厅的几百个包裹被无聊透顶的魏淮洲熬夜拆完了,光是空盒子就叠了一大堆。
魏淮洲在天亮时终于酝酿出困意,被文心连拉带骂地拽进房间补觉。
拆快递费时,收拾东西更甚。等到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把那堆东西都摆弄好之后,除夕夜终于到了。
b市的新年烟花秀在半个多月以前就已经开始大肆宣传,魏淮洲早就迫不及待了,除夕当天一大早就企图把文心从被子里挖出来。
早起本来就是文心的一大死穴,整个过程就没清醒过,任由魏淮洲帮他穿好衣服洗好脸,甚至连刷牙都是由魏淮洲手把手帮忙。
直到坐上餐桌,起床气后知后觉漫上来。
“魏淮洲,需不需要我友情提示你一下,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八点整,距离烟花秀开始还有十三个小时。”
魏淮洲殷勤地帮他摆好碗筷:“提示就不用了,我知道。”
文心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那你他妈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除夕夜早起不是惯例吗?”魏淮洲理所当然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能睡懒觉,除夕夜一年可就一次,你不想尽情享受一下新年的氛围吗?”
说着,服务周到地把筷子也塞进他手里。
“我只想立刻马上揍你一顿!”文心黑着一张脸,将筷子啪地按在桌上:“来吧,打一架再说,你想怎么个被揍法?”
“我想怎么被揍都行?”
魏淮洲特别认真地想了想,试探道:“那能去床上揍吗?”
“……”
文心唰地站起来,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揍:“你他妈从哪个垃圾桶地爬出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哎呀,起床气中的小炮仗奶凶奶凶的。
魏淮洲一边躲还要一边骚:“还能从哪儿爬出来的,你自己捡回来的呗,反正爬不回去了,你有本事就把我塞回去吧!”
一顿早饭被魏淮洲搞得鸡飞狗跳,愣是闹了快一个多小时。
吃过早饭,魏淮洲立刻又拉着文心上街去。
b市今年过年的氛围搞得很浓厚,去市中心的一路上张灯结彩灯笼挂满,高楼大厦的led显示器难得没有播放各种各样的明星广告,全是新年快乐的公益广告,甚至有自发的龙灯表演队已经开始在两边的人行道热热闹闹地吹吹打打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没法感染一个瞌睡虫上头的人。
道路上的车流量太大,导致行车速度比蜗牛爬行还要缓慢,文心坐在副驾驶,额头抵在车窗上,伴着汽车一走一停的缓慢节奏,又睡过去了。
红绿灯前再次堵起来,魏淮洲无聊地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好笑地看了眼某只睡不醒小猫咪,没舍得打扰他,只是默默把空调又调高了两个度。
兜兜转转一圈,总算到了目的地。
魏淮洲把车停好,牵起还在揉眼睛打哈欠揉眼睛的男朋友暖乎乎的手,慢悠悠往停车场外走。
“怎么还是这么冰,烦死了!”
文心皱着眉头嘀咕,一点也不温柔地拉着他的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
“连个手套都舍不得买,冻死你算了!”
魏淮洲得寸进尺地把手握成拳头使劲往他掌心里钻:“什么手套能有这个暖和?”
“一双手套还要钱呢,你干嘛,想吃白饭?”
“不吃白饭。”魏淮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红包递到文心面前:“喏,祝我男朋友新年快乐,大富大贵,生活美满,长命百岁,金榜题名!”
“……什么破祝词,烂得要死。”
文心一脸嫌弃地接过,摸了摸,意外地发现居然还挺厚。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现金?”
“前两天吃饭的餐馆门口有个atm,我看到,就顺便取了给你包红包。”
“还不如转个账,现金用来麻烦死了……”文心嘟嘟囔囔的把红包揣进口袋,斜睨他一眼:“这就算新年礼物?”
“当然不算,压岁钱而已。”魏淮洲说:“不过按照惯例,礼物现在不能给你。”
“为什么?”
“送礼物难道不是约会的最后一个步骤吗?”
“……”
“我们居然第一次约会纪念日就在除夕,啧,简直圆满。”
文心懒得理他了。
所以说什么除夕早起是惯例,都是假的,骗他出来才是真的。
狗东西。
从家里龟速行到市中心,差不多就是中午,魏淮洲带着文心去自己家酒店吃了点儿东西,然后赶往嘉年华看热闹。
西子街是b市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又加上正在举行嘉年华游街活动,来来往往全是人,欢腾的氛围让周围空气都上升了三个度。
文心觉得自己就像是牵了条没脱缰的野马,被迫跟着他在人群里窜来窜去,拉都拉不住。
“你打鸡血吗!能不能慢点!”
魏淮洲指着那边围了一圈人的地方,说话都能看见他嘴里呼出的白气:“那边好像在表演木偶戏,都快结束了。”
“木偶就木偶,你是没见过还是怎么?”
魏淮洲乐了:“我还真没见过,头一回,这位见多识广的小朋友陪我去看看吧”
文心打了个冷战,凶他一脸:“别他妈撒娇,恶心死,不是说要结束了,快点走。”
陪着魏淮洲逛了大半个嘉年华,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消化得飞快,转眼到了该吃晚饭时间,文心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
正想叫魏淮洲别逛了陪他去找点吃的,意外在人群中发现了两个熟人。
杜斯然和路言。
原本文心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边杜斯然也眼尖地发现了他,一蹦三尺高冲他猛招手。
“老大!洲哥!!”
世事就是这么千回百转,。
很神奇的,两个人约会眨眼间变成了四个人。
“老大,你不是去米国那边陪你爸妈过年了么?怎么回来了?”
“外国人不过新年,在那边没气氛。”文心随便勾了两个菜,把菜单推给对面两个:“要吃什么你们自己点。”
路言也在问魏淮洲:“洲哥,那你怎么在这边,你在b市有亲戚啊?”
魏淮洲诚实地点点头:“恭喜你猜对了。”
“真有啊,我随便说说的!”路言惊了:“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啊?”
魏淮洲说:“以前确实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可你之前还说b市无聊,我叫你来玩儿你都不来。”
“有吗?”魏淮洲健忘脑发作,死不认账:“你记错了,我不可能说这种话,我爱b市,b市就是我娘家!”
“……”路言无语地看着他:“吹过了啊洲哥,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这是实话,吹牛性质为零。”魏淮洲咧嘴一笑,求证地看着身边的人:“是吧,小炮仗。”
“不知道,别问我。”
“好嘞!”
一顿饭下来,杜斯然看这两个人越看越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有点怪怪的。
魏淮洲老是忍不住就往文心身边凑,挨骂也乐呵呵的中奖了一样。文心看起来很不耐烦,却反常地没有的人推开,甚至连多都没躲一下。
姑且勉强大概可以称之为,打情骂俏??
联想到之前文心口中的那个神秘的情况人物,杜斯然好想现在立刻马上把人拉到一边问个明白。
“哎,路狗。”趁着魏淮洲因为给文心夹了一整碗的菜又在竖着耳朵挨骂时,杜斯然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老大和洲哥有点儿奇怪?”
路言茫然抬头:“哪儿?”
杜斯然:“你不觉得他们之间,气氛好像有点微妙?”
路言一头雾水,在杜斯然充满期待的眼神下愣是舍不得说句“不觉得”扫他的兴,想了又想,忽然眼神一亮:“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是吧,他们……”
“他们关系好像更好了!该不会是背着我们拜了把子吧?”
“………”
算了。
大概他们这批男朋友,都是垃圾桶批量生产的吧。
……
烟花表演的地点设在江边,他们过去的时候,表演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场地周围方圆几百米已经闹哄哄挤满了人。
江边风大,加上晚上温度又低,稍微坐一会儿就觉得冷到骨子里。
杜斯然最怕冷,躲在路言怀里直发抖,连说话都听得见牙齿在打颤。
“要不要这么急啊,看烟花还是看水?冷死了!”
文心默默解下围巾强迫魏淮洲裹严实了,问他:“要不回去算了,听说今天春晚还挺好看。”
“春晚还能看重播,烟花表演没了就真的没了。”魏淮洲把冻得冰凉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又搓了两下:“这样就不冷了。”
文心摸摸他的指尖,冰棍一样。
“你在逗我?”
魏淮洲不说话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像个为了得到心爱的玩具跟家长撒娇的小朋友。
几个对视间,最终还是文心先败下阵来。
“等着!”
把魏淮洲丢在原地,文心转身快步走进人群中,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双黑色熊猫花纹的手套。
“戴着!”
魏淮洲好奇地翻来覆去看半天:“这……”
“你敢嫌丑,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脑袋摘下来?”
“怎么可能嫌丑。”魏淮洲立刻戴上,然后用两只毛茸茸的手捧住他的脸飞快地亲了一下:“谢谢小炮仗!”
“大庭广众要点脸行吗。”文心没好气地拉下他的手,一转身,正好跟一双呆滞的眼睛撞个正着。
“……”
“……”
杜斯然裹着一件不属于他的大衣站在不远处,从头看到尾的他已经佛了,除了麻木,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很快,路言捧着两杯热咖啡跑过来,把其中一杯塞进杜斯然手里,四下看了一圈,疑惑道:“洲哥和文心呢,上厕所去了?”
杜斯然默默喝了口咖啡:“大概偷情去了吧。”
路言嘴角一咧,哈哈哈笑起来:“然然,你最近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他们俩去偷情,也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呵呵。”杜斯然干笑了两声,用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他:“我刚刚说着玩儿的,其实他们拜把子去了。”
……
江边不远处,一栋高档公寓的露台上,魏淮洲还没搞明白为什么上一秒已经妥协陪他在江边看烟花的小炮仗忽然就反水了,非要拉着他往回走。
“不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我妈之前在这里给我买了套公寓一直没来看,今天都走到这儿了,突发奇想想看看不行?”
魏淮洲有点懵,在文心瞪过来时立刻大力点点头,假装相信了他的鬼话:“行啊,肯定行!这里视野这么开阔,比下面好多了,阿姨真是有远见!”
“别吹了,当我傻的啊。”文心嗤了一声。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被好兄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一时手足无措脑袋进水,才会临阵脱逃的。
绝对不会。
其实魏淮洲也不算是无脑吹捧,从这个角度望下去,轻松就可以把整个穿城而过的江面收入眼底。
九点一到,烟花秀准时开始。
绚烂的烟花伴随着全场群众的惊呼在天空炸开,整个江边的天空都被色彩各异的烟花霎时点亮。
尤其从他们俯视的角度看过去,低矮的烟花犹如沿江瞬间绽开的花朵,从花朵中蹿起的高空烟花则是完完全全绽放在他们眼前一般,每个阶段的形状和色彩都是值得令人惊叹的美。
然而更漂亮的风景,并不止这些。
文心微微睁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之下,漂亮的琥珀色瞳孔盛满了烟花倒影,绚丽夺目到摄人心魄,让人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久久听不见旁边某人聒噪的声音,文心正想嘲笑他是不是看傻了。
一扭头,温热的双唇贴上他的眼睛,与此同时,耳朵上传来一阵细细的触感,魏淮洲单手为他戴上了一枚琥珀色的耳钉。
“小炮仗,我要许新年愿望了。”
魏淮洲抓着他的手,霸道地将手指钻进他的指缝,微凉的唇瓣几经辗转,最终轻若鸿毛一般落在他的腺体上。
“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小炮仗的这个地方,可以永远留下我的味道。”
一时间,千百朵巨大的烟花在两人身旁纷纷绽开,将整片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耀眼夺目,盛极壮观得令人惊叹。
忽然,耳尖被人轻轻咬了一口。
文心傲娇又别扭的声音近在咫尺。
“老流氓,看在烟花的份上,你的愿望,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