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府,夏子燃被喊住,是面色发白的罗纨站在台阶上。
夏子燃便走了过去,捏脸捏他的脸蛋,关怀道:“脸色怎么这么白,是没睡好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罗纨拉着夏子燃的衣角问,“你和成暮哥哥是去找夙景流吗?”
“是呀,”夏子燃不时看向夙欲,“小孩,你要乖乖在家等着哥哥,哥哥找到了景流就回来了。”
罗纨低着头,簇起了眉头,抬头时却是眼角含笑,“哥,快去找夙景流吧,只是找到人后要给罗纨带糖回来吃。”
夏子燃哭笑不得地敲了敲他的头,“都多大岁数了,还爱吃糖,小心得了蛀牙,把牙给吃坏了。”
罗纨叫了一声。
夏子燃又道,“对了,我看你脸色太白了,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如果是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告诉哥,不要自己瞒着,忍着。”
罗纨的脸色僵了一下,“知道了哥,你快去吧!”
他推了一把夏子燃。
夏子燃走到夙欲的旁边。
他又对罗纨道,“哥走了,乖乖听话哈!”
夙欲对罗纨笑了下,然后二人御剑离开。
待人走后,罗纨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一手抓着心,他有强烈预感,近日种心将发。
曲辞和夙漓紧跟在夏子燃他们后面。
夙漓道,“景流祖宗此次出走应该会遇到方前辈的。”
“嗯,”曲辞点点头,“我刚才看罗纨似乎是种心要发作了,如果没有猜错,他应该还受了伤,然后会被方姑娘所救,所以他们才会认识的。”
夙漓加快御剑速度,“谜底就快要揭晓了。”
曲辞眯了眯眼。
他们猜的确实分毫不差,夙景流确实是遇到了方盈袖,而罗纨也的确是因种心发作,又受了重伤,然后被方盈袖所救。
云朵飘飘,清风徐徐。
夏子燃道,“成暮你别急,景流他不会道法,步行是走不了多远的,你不要太过于担心。”
夙欲点点头,向下一看,下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去方山看看。”
夏子燃点点头,他们二人便停在了一块空地上。
夏子燃收回了剑,“景流身上有你放的东西吗?我们可以借此气味来找找他的所在地。”
夙欲看看四周,一本正经道,“倒是有一个护身符,催命符,辣椒粉,核桃酥,桂花糕……”
夙欲欲接着往下说,被夏子燃打断了。
夏子燃皱着眉毛,“停了,别说了,全都是吃的,一点用都没有。”
夙欲替自己狡辩,“哪有,明明还有护身符和催命符。”
夏子燃冷笑,“哼,是啊,就是差了个追踪符。”
夙欲低下了头。
正在二人沉默时,成群结队的鸢尾花飞来,伴着清脆的铃铛声。
夏子燃他们打起了警惕,鸢尾花化为一个女子的虚像,就是方盈袖,她笑眼盈盈,“两位客人可是来寻人的?我是此山土生土长的魅,叫做方盈袖,若是来寻人的,请随我来便是。”
夏子燃和夙欲没多犹豫,齐声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他二人随着鸢尾花来到一条清澈的小溪旁边,溪水旁枝繁叶茂,两树之间,绿藤搭了个秋千,青草上摆着果子美酿。
二人正欲开口时,漫天鸢尾花随风飘舞,银铃叮叮当当响不停,方盈袖出现在了小溪的另一边。
她眉眼弯弯,唇角上扬,语气轻快,“两位客人久等了。”
夏子燃微微一笑,拱手道:“姑娘客气了,只是不知你说的人在哪?”
“在这儿呢,”方盈袖莞尔一笑,手指向溪水一指,只见溪水翻卷,嘟嘟作响,一个水球从水底冲出来。
水球里面装的正是完好无损的夙景流,他正站在透明的水球里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夙欲悬着的心这时才算是稳了下来,展眉一笑。
夙景流在里面手舞足蹈的滑稽的动作惹得夏子燃哈哈大笑,肚子都笑疼了。
他揉着肚子问,“景流,里面好玩吗?”
“嘿嘿嘿,”夙景流扭来扭去,“好玩好玩,好好玩啊,子燃哥哥一起来玩呀!”
方盈袖把水球送向夙欲他们,水球触地便消失不见了。
她道,“既然你们找到了人,我就不送你们了。”
夙欲拉着夙景流一起弯腰拱手,齐声,“多谢姑娘。”
“不用啦,不用啦,”方盈袖道,“你们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完,她又化为鸢尾花随风离开。
夙欲不知道的是,正是这次走失,夙景流才结识了方盈袖,也正因为这次走失,他们才会相爱了。
说是夙景流对方盈袖是一见倾心也好,还是他们是命中注定也罢,总之他们的爱不比任何人差,一样的感天动地。
夙景流和方盈袖联系靠的是方盈袖送给他的一串鸢尾花手链,每当夙景流想找方盈袖时,吻一吻手链,方盈袖的虚像就会从手链中出来。
夙景流的虚像也会出现在方盈袖的那一边,也就是溪水上。
如此这般,他们与面对面聊天交流毫无差别。
夏子燃并没有忘记答应给罗纨买糖的事,在回去的路上给罗纨买了许多吃的玩的,可他回去并没有如愿看见罗纨高兴的样子。
他在屋里转了转,只看见了他留下的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说心情不好,要出去散心,让自己别担心。
夏子燃对这种行为早已司空见惯,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无奈的叹口气。
可是夏子燃不知道的是罗纨这次的种心发作,差点让他没了命。
他是知道自己种心即将发作的,所以特意找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躲藏,可他哪会知道,正好遇上了别人的灭门之仇,又哪里会知道他那时正好种心发作了。
于是,尽管万般不情愿,很想失声痛哭一场,可罗纨该做的还得老实去做。
那人的复仇对象是道门的三江王氏。
那一夜,雷雨轰鸣,狂风暴雨,罗纨凭借一己之力血洗三江王氏,也因此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得亏他晕倒的地方好,晕在了方山的小溪水里,顺着溪水被好心的方盈袖给拾了回去。
也是那一夜,罗纨以神秘黑衣人的身份轰动道门,一战成名,直到三百年后,被道门中人提起,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道门联合出动,搜查真凶,却一无所获,最终将此事记为经典悬案,作为教育道门后生的经典案例,直至三百年后,仍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惊天悬案。
夙欲本欲回家就与夙宗主和夙夫人商讨与陈骤雨婚约一事的,可夙景流走失和三江王氏血案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想法,全身心投入到寻找真凶当中。
他是今早才得知三江王氏被血洗一事的。
天还下着绵绵细雨,空气都是新鲜湿润的。
他和夏子燃奉命从善水出发,前往三江调查王氏灭门一事。
路上,夏子燃打着哈欠,“三江王氏名不经传,这等倒霉事也能被他们给遇到,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夙欲沉思,“百因必有果,被人血洗必有原因,或许是因果报应。”
夏子燃忍不住大胆猜测,神神秘秘道,“莫不是背着道门干着私下买卖妖怪,杀人放火的勾当,这才遭了报应。”
夙欲没有反驳,认同道,“也有可能。”
夏子燃情不自禁的抖抖肩膀,“若是这三江王氏背地里做的是这种事,那血洗之人也算是为民除害,立了一个大功。”
夙欲笑了一下,又严肃道,“子燃,这个想法你我知道便好,不可说与他人听,以免祸从口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夏子燃不太在意,“遵命遵命,我一定记住成暮的话,成暮就不要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对我絮絮叨叨个不停了。”
夙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若是真听我的话,我也不必说个不停。”
夏子燃做了个鬼脸。
曲辞手抵着下巴,饶有趣味道,“白白,你信不信血洗三江王氏的人是罗纨。”
夙漓没有太惊讶,“或许是种心发作了。”
“有意思,曲辞不善意的笑了,“这查案查着查着查到了自家弟弟的头上,也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三三,”夙漓憋笑,“此案是悬案。”
“……”曲辞脸色一变,“没意思。”
夙漓又道,“不过三三,能让祖宗和前辈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不觉得罗纨的手法高明,心思缜密吗?”
曲辞又提了兴趣,,“罗纨不简单啊,骗过夙公子他们,骗过道门,更是骗过了夏子燃,还瞒天过海了二百多年,活到了今日。”
“三三,夙漓有意戏弄曲辞,道,“你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简单。”
曲辞:“……”攥紧了拳头,“夙漓,你是不是欠收拾!”
夙漓就只是笑,却不说话。
曲辞更来气了,接下来的路上有骨气的没有搭理夙漓。
夏子燃他们来到了三江王氏府中,府内上下一百多人,无一活口。
府内血肉横尸,血流成河,配着阴沉沉的雨天,更为惨烈。
整个王府已设了结界,非道门之人是不得入内的。
府外有些胆大的人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
夏子燃一记眼神扫过去,吓得看戏的人立马缩回脖子,把头埋得深深的,嘟囔了一句,“哎呀妈呀,这眼神比死人还吓人!”
夙欲翻了翻几人的尸体,“一剑封喉,下手利落。”
夏子燃拿出锁魂盏,把亡魂一并收入盏中,“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晚一点的时候问问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