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内外因为静夫人突然没了的消息震动不小,这个安然陪伴在嬴政身边、在嬴政出现之时便映入众人视野中的女子,一度被世人看做是最配嬴政的皇后人选,而今她突然没有征兆的没了,而且还是自缢,如何能够不令人谎测热议?
因为这股波动,使得选择安然禁步的我免去了不少平日里难以避免的被“挑战”举动,在众人都为静姝宫的事情“操劳”的时候,我没有请命事端中的嬴政便自行前往子绵宫求了恩典,进入了地牢中。
李夫人近来甚为忙碌,她初接内宫事物、又突遇静夫人薨世,虽是天赋聪慧,可也难免有些兼顾不暇,故而当她听到我的来意是想要去地牢中见见琳琅时,略一迟疑,她便选择了应允。
按理来说李夫人对我颇有微词,我在内宫上下为静夫人悼念忙碌的时候去处理个人恩怨她会以不妥之名驳斥回我的,但是她轻易便应下了我,这倒是令洛葱在我耳边揣测出了不少的版本。
洛葱说兴许是李夫人初理宫规、未免我这个举足轻重的王妃滋事阻扰她的正业、她动用私权给我召见琳琅的机会,算是以小卖大、给我一个说得上话的人情了;
洛葱说静夫人没了,李夫人难免就是最有希望出头的人了,她头顶多年来一直压顶的、所有人都以为会一生压制的一座“大山”没了,她心情愉悦也是有的,一时动用权力开开心也是人之常情;
洛葱说兴许是李由从琳琅身上套不出什么秘密来,她想借用这最后的我接触琳琅的机会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一旦我和琳琅接触之后琳琅也没了,那她可就正好用她自己的权力来整治静夫人之外被她视作最大敌人的我了...
洛葱分析的种种缘由我不能肯定,可我也不能否决,因为哪一种可能性都会有,毕竟李夫人现在才是处境最微妙的人。
一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李夫人是这样的心理:她想要用静夫人的死整我,但她要收集尽可能多的筹码施压过来,所以她想要从我身上看透琳琅的秘密,故而才会放任我去接触了琳琅。
苏骥身着官靴冠帽、带着不少狱卒迎上了我,虽然早知他已经升官进位了,但是亲眼看着他这般腰板挺直,我心底里还是为他高兴的。
“你带本宫去关押本宫此前婢女琳琅的牢房看看吧。”我点名要他陪。
苏骥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跟着我,一路上对我透漏出了不少的心思。
他第一次开口对我说出他对我的第一次侧目看重。
“…奴才在狱中见您一连数日不曾动食,本以为您和其她富贵夫人一般、端架子不用粗食,想着饿的受不了时自会想用,然却始终等不到您的妥协之意。
后来知晓您非不食粗食、而是不食浊食的时候,奴才便有些想要帮助溪夫人您的意思,加之您赏赐的那颗明珠,给了奴才无端帮您的理由,故而才算是给您带了干净的饭、没做下令奴才后悔的事。”
他说着,看重提我的窘迫日子、我脸色上不似恼怒的样子,又继续述说心意了。
“早前让夫人临走前,得宠时的诸多要好夫人皆是恐避不及,只有溪夫人您一人念旧情前来探视,奴才不才,然也认定溪夫人您是一个重情义、有胆魄的人,故而奴才从心底敬重您。
其实说来,奴才的升职还是要靠溪夫人您来此地时的特殊眷顾得来的,故而奴才是有心回报夫人的,好在,总算是被奴才找到机会了。”
怨不得苏骥跑路到宫门口追迎我,在琳琅出事之时积极帮我探听讯息,原来他早就有心帮我了。
“本宫倒是不知苏大人的一片诚心,说来,本宫却是惭愧的了,本宫从入咸阳城至今、从未想过越过皇上去讨巧外臣和内官,故而能够活到眼下,本宫自个儿也是称奇的。”
这不经意间坐实的好人缘缘分,还真是让我惊喜不已。
“溪夫人高洁清贵、俨然不落俗套的鸣凤仙女,自是别有福气,譬如这地牢中关押至今的琳琅,依然被考刑的没了模样,却依然不肯再多说溪夫人一句残言,倒是叫奴才痛恨之余又敬佩的。”
诬陷我,我想琳琅除了让洛葱和关心我的人痛恨之外,也是让其余不相干的崇尚忠义之人鄙夷的了,故而对她用刑、不管是故意挑事儿还是完成任务而为的人都不会对她宽容,这种情况下还能引得苏骥的赞叹,想来极其难得的。
“本宫此来,虽是气恼她的不诚实,却是也想要知道这个苦难的女子身上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缘何要这般苦熬了自个儿。”
若是琳琅一直咬定我是有罪的、或者是她顶不住压力和酷刑对外说出了什么而死,那我兴许会难过的惋惜良久,可是而今她顽强的抗下这一切,我倒是想要知道她还有什么不甘的情绪在支撑她这么久了。
果真如苏骥所言,虽然李由对她停刑了许久,但是琳琅依然虚弱瘦小的不成个样子,她奄奄一息般蜷缩在牢房的一处角落里,不露手脸、从外形看不出一丝她曾经清爽伶俐的模样。
“琳琅姑娘,溪夫人来看你了。”苏骥见我哽咽不语,洛葱亦是泪花闪烁,率先替我们开了口。
开始时是没有动静的,苏骥的声音落下一阵之后、大抵是琳琅反应了过来他的话,她开始颤动了身子。
抖动身子之时琳琅露出了一只眼睛,若非我曾经对这个女孩儿心生怜惜又提前预知了她的情况,我还真的是会在这个阴森的环境里怕了她的模样。
“溪夫人?”她微弱的喊了一声,随即无神的眼眸射出了泛光的渴望,道:“夫人?”
她急促颤着肢体,似乎是因为心情激动而有意起身来,但是身子状况实在不大好,她吃力却依然没有成功挪动过来。
“去安抚一下她。”我急道。
洛葱听我吩咐,早已心疼到掉泪的她忙领命过去架住了琳琅的胳膊,但是琳琅的身子状况过于差劲了,以至于洛葱帮忙的情况下也只能变换了一下位置,跪趴在我脚下。
“罪孽奴婢给夫人请罪,请夫人泄怒!”她本是奄奄一息的状况开口却流落出汹涌的泪水来。
就算是心头再大的火气,此刻看到琳琅这个样子,也是气不起来的吧,我咽口心头的苦涩,开口抚慰了她必然难过到极致的心绪。
“都过去了,本宫知你是有苦衷的,并不记恨于你,只是本宫不明,你缘何要把自个儿作践成这个样子?”
身子自由垮进去了,心理煎熬受尽了,忠诚与背叛之说一半一半,我实在没有看懂、琳琅她图的到底是什么。
若是对她自身毫无利益可言,那她可真是愚昧透了。
听我问这样的话,琳琅哭的愈凶猛了,她呜呜咽咽良久,几经背气缓冲才能再次对我开口。
“夫人,奴婢该死,奴婢纵有多数缘由也不该对夫人污蔑生摇,奴婢知错!
夫人,若非对夫人的一片忏悔之心,奴婢早已以死谢罪了,然而今奴婢还想着还债,想着为夫人恕罪,故而才撑着这口气半死不活的挨着日子。
奴婢从未想过要害夫人,然奴婢实在是身不由己,那一语胡言、足以让奴婢一声偿还也不能弥补,奴婢知道这个道理,可奴婢还是想要请夫人给奴婢一个尽忠的机会,或者夫人直接下令处死奴婢、给奴婢一个死去的理由也行。
请夫人开恩!”
她艰难的连连叩,直到很快抬不起身子来,俯身趴在了牢地上。
古人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古人还云,浪子回头金不换,这琳琅,她——
“琳琅?”我看着身子不再颤动的琳琅,心里一阵惊慌:她好像没了生气了。
洛葱扶着琳琅的额头板起脸来,果不其然,琳琅面色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让人揪心不已。
“余槐,快。”
我每次来地牢,因为环境不堪,余槐都坚持跟随,这会儿他倒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余槐紧步上前查探一番,回身对我告知了情况。
“夫人,琳琅昏厥了,有猝死的征兆,请夫人准许她出地牢、这里的潮气太重,不易于她存活下去。”
猝死?琳琅一直靠意念撑着一口气,看来见着我,她是松气松的没有支撑点了。
“苏骥,本宫要带走她。”
李由不在,跟随我的人中官位最大的是苏骥,虽然不想他为难,但是人命关天,我只能找他了。
苏骥没有在意我带走人他不好交代,他只是一心关切着我的安危。
“夫人,琳琅如若被您带去了,势必还要跟随您,她虽悔过之意不似有假,然其中恩恩怨怨的欺诈也是有的,您可要三思啊。”
我明白苏骥的心思,也认同他的看法,可是看着眼看就没了气息的琳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