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名叫时怀远,和军中的一些老兵油子不同,此人一路行来寡言少语,少有开口的时候,但作战勇猛,之前剿灭土匪一战中单臂持刀,冲在队伍最前头,一马当先,势不可挡!
谢秉春拍着时怀远的肩膀笑道:“时疙瘩,要不是大将军及时掉头遣军,你今天能活下来?”
文攸宁疑惑不解道:“此话怎讲?”
时怀远抱拳道:“启禀殿下,在下正是当年伤兵营里的一员,若非得大将军所救,在下早就死在漠北了。”
谢秉春笑道:“时疙瘩知道大将军是为了救他们才没了战功,这么多年来懊悔不已,常常说大将军不该救他们,真是石头一般的脑袋!”
文攸宁道:“既然大将军救了你们,就该好好珍惜这条命,为何之前一战如此拼命?脱离军队,只身冲锋陷阵可是兵家大忌!”
时怀远抱拳一板一眼道:“禀殿下,大将军救了小人,那小人这条命就是将军的,小人此生能报答将军的,只有在战场立功了,不然旁人还以为将军救的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小人!”
“时怀远莫不敢坠将军威名!”
文攸宁宽慰道:“战功可再立,人不能再活,日后还是要小心些自己的命。”
话是好意,没想到时怀远居然毫不领情,梗着脖子顶撞道:“小人认为太子殿下此话不对!”
“小人虽不通文墨,可也知道历来能打到瀚海河的将军少之又少,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为了此战,北军将士死了多少弟兄!可就是为了我们这些废人,大将军居然将功劳拱手让人!”
“本来,此次战功该是我们北军的!”
谢秉春偷瞄了下文攸宁的脸色,暗道不妙,对着时怀远大喝道:“大胆!敢冲撞太子殿下!”
时怀远闭上了嘴,可脸上依旧是一副倨傲的模样,谢秉春手持马鞭狠狠甩在时怀远胸前:“还不服气?!”
“来人!将时怀远下马!脱下军甲打五十军棍!”
文攸宁摆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五十军棍,还不把人打废?”
谢秉春暗叹一声,五十军棍虽重,却能让时怀远伤而不死,而文攸宁此刻不罚他,等回京后时怀远就要丢命了!
他拱手请罪道:“末将束下不力,还请太子责罚!”
文攸宁看着时怀远道:“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时怀远毫不犹豫道:“是!”
“到了大将军跟前也敢这么说?”
时怀远一愣,不知道文攸宁说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道:“敢!”
文攸宁点点头道:“好。”
之后的路段里,文攸宁再没有开口说过话,谢秉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时怀远,心中不断替他懊悔。
旁边也有人悄悄劝时怀远去和太子殿下认个错,太子殿下人好,说两句好话便没事了,没想到时怀远居然说:“杀头可以,要我时怀远认错?不可能!”
众将领不由得为时怀远惋惜,可惜这么一个骁勇善战的汉子,居然将会为几句话丢掉命!
可谁叫他顶撞了太子呢?也算的上活该。
时渐日长,过了晌午的日头更甚,晒的人暖洋洋的,文攸宁骑马一起一伏,舒服的只想睡觉,正瞌睡时,却听到将士们的呼喊:
“看到了!看到了!”
“京城!”
“到京城了!”
文攸宁打起精神看去,不远处一道模糊的城池轮廓显现在眼前,墙体高大,似是拔地而起连天接地,比他路上看到的任何一座城都要威武雄壮,目之所及,远方只有这座城而再无他物。
这就是首善之地京城!大余王朝的权力中心,也是最为发达,热闹的地方!
文攸宁一挥马鞭:“传令各将士,加速前进!”
“喏!”
马蹄疾驰,扬起大片尘土,而京城大门前,大将军冯轻舟也看到了文攸宁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一挥衣袖:
“击鼓,奏乐!”
两旁的鼓手接到命令,奋力的举起棒槌敲击大鼓,高亢凌厉的号角也被吹起。
“呜~~砰砰!”
悠扬的号角声伴着猛烈的鼓声,仿佛让人置身于沙场中,冯轻舟抽出佩剑喝道:
“众将士听令!下马,列阵!恭迎太子!”
“喏!”
霎时,各个将士整齐划一的下马,而后又井然有序的排成数十列,中间空出一条通道,后面很快便有人铺上了红毯,整个过程整齐划一,好似一个整体般。
不多时,文攸宁的队伍便冲了过来,临近京城时,文攸宁勒住缰绳,下令道:“停马,缓行!”
“喏!”
数万人的队伍,同一时间控制胯下骏马放慢速度,没有一个失误的。
文攸宁暗赞一声,有这样的纪律分明的军队,能在数次大战中屡战屡胜也不足为奇了。
而能调教出这支军队的冯轻舟更是大才!
文攸宁抬眼望去,早有一支队伍守候在城门处,所有人都下马恭立一旁,唯独一个中年男人安然骑在马背上,着重甲,身披风,气质不凡,定是大将军冯轻舟无疑!
按照臣礼,太子归京,冯轻舟贵为大将军也是要下马迎接的,可冯轻舟不但没有下马,反而是停马在原地,等着文攸宁主动上前。
这要是被太常寺的官员看到,参他的议折都要轮冒烟。
“下马威?!”
文攸宁心中疑惑,好在他不是纨绔子弟的高傲性子,没有计较冯轻舟的僭越之举,反而是主动骑马上前拱手道:
“想必是大将军冯轻舟吧?有劳在此等候我等了。”
冯轻舟微微侧身让开文攸宁的一礼,点头道:“末将正是冯轻舟。”
顿了顿,冯轻舟又补充道:“早年间,末将曾在战场上伤了腿脚,暗疾留存至今,先帝特许末将见到皇亲贵胄无需跪拜,还请殿下谅解。”
文攸宁看了眼冯轻舟脖子上那道可怖的疤痕,也是相信了几分,顿时对这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铁血军人起了几分敬意:
“无需如此,大将军为我大余精心竭力,劳苦功高,该有皇恩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