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轻舟微微低头:“殿下谬赞。”
不知为何,冯轻舟身为大将军,文攸宁却觉得他更像是一个文人,修长的体型好似穿着长袍更为合适,若非那道恐怖的疤痕,一身甲胄在他身上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可他的战功却是实打实的,北击匈奴,南攻百越,平叛乱,安天下,好似大余再也没有比他更称的上“大将军”三个字了。
可惜,文攸宁微叹一声,两人却是敌对阵营的,若非如此,文攸宁还真想与这位沙场汉子做个朋友。
文攸宁说道:“时间不早了,先回京吧。”
冯轻舟点头,扬起马鞭在空中挽了个花,惊起一声鞭鸣:“恭送太子回京!”
排成几列的将士以手击甲,异口同声喝道:
“恭送太子回京!”
顿时,鼓声愈发激烈雄壮,号角也更加嘹亮,等候已久的乐师起音,奏起太子专用的乐章。
文攸宁示意冯轻舟与自己同行,冯轻舟也不避讳,策马与文攸宁并列一起,两人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前行。
刚一入京,文攸宁就看到了数不胜数的百姓围在街道两旁,爆发出激烈的欢呼:
“哇!哇!”
“太子殿下!那是太子殿下!”
“生的好生秀气!不愧是文曲星下凡!”
还有些书生激动的无以言表,跪地膜拜道:
“谢殿下做《赎妻诗》,让我等书生如有荣光焉!”
“是啊,后人提及诗篇,必然绕不开我辈读书人,饶不开《赎妻诗》!”
“感念殿下,让小人知道诗篇可如此之美!”
被这么多目光汇集着,文攸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更可怕的是,不远处的青楼里,一群女子穿着薄可透肌的轻纱,含情脉脉的看着文攸宁......
如今,文攸宁在寻仙楼里“作”的诗已经名满大余,这也让大余掀起了一股“青楼风”,文人士子都以去青楼寻欢作诗为傲。
毕竟太子殿下正是在青楼里作出的诗篇嘛!
什么?身为文人你没去过青楼,那你好意思称自己是文人?好意思拜读《赎妻诗》?
同样,这也促进了大余青楼产业的发展,往日里卑贱的青楼女子一个个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之前最为唾弃他们的文人士子都希翼着和她们发生一些千古回响的爱情故事......
青楼小姐姐们挥洒着劳动的汗水,也挣得了往日想都不敢想的银票......
而那些青楼老板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而寻仙楼的东家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文攸宁苦笑,在场有一半的人是冲着自己的“太子”头衔,另一半人则是冲着《赎妻诗》的名头来的。
文攸宁转头看向冯轻舟,冯轻舟也注意到了文攸宁的目光,想了半天,冯轻舟开口道:
“殿下的诗末将也拜读了一番,写的的确很好。”
顿了顿,冯轻舟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对文攸宁道:
“不过,殿下还是少去青楼为好,会被先帝打板子的。”
文攸宁:“???”
啥意思?
开玩笑的吧,上一世他看的史书中,先帝不一般都没权没势的么,只能在皇宫中安稳养老,颐养天年,自己去个青楼还要管?
况且自己就去过一次,还没干啥坏事,那是为了给赵明月取卖身契去了!
看道文攸宁不相信,冯轻舟又加重了语气:
“真的。”
文攸宁想要开口辩解一番,没想到前方居然发生了骚乱,文攸宁和冯轻舟同时转头望去。
原来是有个书生居然推开了两旁维持秩序的官兵,“啪!”的一声死死跪在地上,任由官兵如何拉扯都倔强的不肯起身。
那书生大声道:“请太子殿下赐诗!”
文攸宁扶额,他是没想到这时候的粉丝居然如此狂热,要知道,胆敢阻扰太子出行,不问缘由,一律处死的!
冯轻舟冷喝道:“拉出去杖毙!”
“喏!”
两侧官兵正欲动手,文攸宁挥手制止了他们的行为:“慢着!”
说着,文攸宁控制着身下骏马停下马蹄,对那书生问道:“赐诗?”
书生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和他说话!顿时大喜过望,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请殿下赐诗!”
“小人愿以贱命一条,换殿下诗篇一首!”
文攸宁摇摇头道:“命你自己留着,什么样的诗都比不上你的命。”
“人命不该如此轻贱,人生在世,当好好珍惜才是!”
“你的一条命,可比我文攸宁的数百篇诗都贵重!”
此话一出,冯轻舟不由得看向文攸宁,周围百姓的嘈杂也渐渐平息下来。
这个时代,在达官贵人的眼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命不都是如同野草一般卑贱么?
草民草民,说的不就是这个理?
若是惹的贵人们不高兴,贵人们随起一脚,就能踩死一大片野草,事后谁会放在心上?
可太子殿下这么大的人物,居然会把他们的命当成个事!
尤其是大将军冯轻舟,征战沙场多年,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流逝于眼前,他已经渐渐变得麻木了,死人对他来说已经和吃饭喝水一般平常了。
“殿下有好生之德。”
冯轻舟轻声道,但心里却叹息一声。
若文攸宁是个富贵闲人就好说了,可太子日后注定是要当皇帝的。
身为皇帝,掌管着偌大的一个大余,大旱,水灾,战争......每天都要死不计其数的人,怎么顾得过来?
到那时,这样的性格反而会酿成大祸!
相反,他那个侄子倒是顾大局,杀伐果断的很,是个当皇帝的料子。
虽然身为清妃的妹妹私底下传信了很多次,可冯轻舟一直是在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之间摇摆不定,尤其是听说了太子殿下脑疾好了,竟是有种隐隐倾向太子的趋势。
可如今,摸清了文攸宁的性子后,冯轻舟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大余,他决心支持二皇子!
不是因为二皇子是自己的侄子,而是为了他随先帝打下的大余江山!
那个书生顿时热泪盈眶,非但没有听从文攸宁的劝阻,反而更加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