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口怼到了喉咙口,梁彬一时觉得头晕。
他一时又机械性地想要干呕,挥舞着手想要将瓶子拔出来!
“唔——唔——”
薄司御根本不给梁彬任何机会,一只手将他双手反剪。
男人另一只手拽着他的头发往上一仰——
只见那酒瓶里浅褐色的酒液,如老式饮水机的水桶,随着水位下降,“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梁彬不想喝,可这酒却控制不住地往他嗓子眼里倒:“呜呜呜……呕……”
几次吞咽不及,一个喘气,便从鼻腔里喷了出来,宛若喷泉。
梁彬一边被迫喝着,一边不住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挣扎间,生理性泪水不要钱似地哗哗往下掉。
嘴里吞酒,鼻腔喷酒,眼里还狂飙眼泪……
这怎么看也算是一大奇景了。
众人在一旁看得又是胆战心惊,又觉得痛快,心情复杂。
薄司御表情从一而终的阴冷,仿佛只是在操纵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男人毫不留情,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沈翊离得太近,看梁彬被灌,仿佛自己也被灌了。
只觉得嗓子又堵又闷,简直快要窒息。
可偏偏以他对薄司御的了解,薄司御这副模样,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翊压根不敢开口,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眼睛都看得眯成了一条缝。
他在心里默默道:阿弥陀佛,还好不是老子,扣1佛祖原谅我!
直到梁彬一张人脸活活憋成了紫红色,眼见着就快被呛死,沈翊才终于小声开口:
“薄……薄少啊,他这个人是没什么脑子,可以不至于让您脏了手!”
“我看要不还是点到为止吧,不然尸体您处理起来也麻烦是不是……”
薄司御拿眼角冷冷瞥了他一眼,沈翊瞬间条件反射似的用手捂住嘴。
他惊恐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劝了。
就算人真给弄死他也不劝了!
薄司御冷然收回眼神,看垃圾一般看了梁彬一眼。
男人拔出他嘴里的酒瓶,分外嫌弃地用三根手指拎着他的后脖领,拖死狗一般将人从地上拖起来。
“滚起来。”
确认人没死,薄司御又手一松,将人重新扔回了地板上。
地面上玻璃碎渣仍在,梁彬毫不收力地往下一扑,痛得又是一顿撕心裂肺地嚎叫。
“啊啊啊啊!!!”
他虽然不是死狗,但也和死狗差不了多少了。
众人噤若寒蝉,屏气凝神地望着薄司御。
只见薄司御目光扫过他们,冷冷轻启薄唇:
“王顺与洛凡建两人的下作手段,我以为长脑子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没想到在座各位有脑子的人如此稀有。”
众人弱弱被骂完没脑子,心底哗然。
沈翊眨眨眼,小心翼翼:“你的意思,当年是洛家做局不成,气急败坏,才会与薄太太断绝关系?”
沈翊倒吸一口气:“那洛家人作势也太龌龊了吧,连养了十八年的女孩子都这么利用……为了做生意,这么不择手段真的好吗?”
薄司御望向他,面无表情:“你以为洛家为什么在走下坡路?”
沈翊恍然,原来是这尊大佛动手收拾的薄家。
那这样看来,这两人刚结婚没多久,薄少就开始找洛家算账了,这尼玛难道不是真爱?
男人清冷的凤眸一抬,沉声道:“今后,再让我听见有诋毁我太太的话,不论那人是谁,你们知道下场的。”
讨论声戛然而止,众人再次安静如鸡,生怕多说一句,被归类到“诋毁”之中,眼巴巴地看着薄司御。
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圣驾面前胆战心惊生怕出错的太监宫女。
薄司御望着这男男女女。
望着这阴暗,乌糟,充斥着欲望,又令人醉生梦死的,充满刺鼻烟酒气味的地方。
他突然便失了兴趣,这些年的“伪装”也索然无味。
薄司御将西服外套的第一枚扣子随手一扣,淡淡地瞥了沈翊一眼。
他转身往包间门的方向走去。
那一刻,沈翊脑海中突然生出薄司御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的预感。
他迟疑片刻,见薄司御已经拉开了门,刚想追上去问。
便见薄司御脚步不停,将手中的空酒瓶往后随手一抛。
“噼里啪啦——”
伴随着包间大门重重和上的声音,酒瓶落地碎裂的声音骤然乍起。
让所有人为之心惊。
薄司御走后的第十分钟,才有人敢正常呼吸。
不知是谁第一个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沈翊:“薄少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沈翊仍旧望着门口,表情复杂:“不止这次不会回来,只怕以后……”
那人没等到下文,但却从他这确认了薄司御不会回来,瞬间松了口气,给自己拍胸口顺气。
几个女人憋了半天,这才敢开口讨论方才的事。
“看见了没,薄三少到现在还那么维护薄太太,看来是真的深爱上了他老婆啊!”
“何止啊,这不光是爱,简直是要全世界都送给她,宠上天的架势啊!看来外界传言他们将要离婚这事,十有八九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话……”
众人边说边对视一眼,各自惊恐地倒吸一口气,开始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说过姜瓷的不好。
照薄司御今天这个疯劲来看,要是真有人说过,谈到了他的耳朵里,只怕会死的比梁彬还难看。
这尊大佛,如今可没人敢得罪!
梁彬趴在地上听了半天,缓了半天,这才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
众人见他爬起,目光有鄙夷,有无奈,各种不一。
梁彬最受不了他们这样的眼神,一边打着晃一边道:“有什么可怕的,薄司御只不过是薄家养的一个废物!”
“他连实权都没有!也没有夫人家背景的支持!连争夺家主之位的门槛都踏不进去,能有什么出息?”
“我看啊,等到最后薄家确定了下一任家主,他最多也就捞一两个不起眼的子公司,每年多少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进账,脸面上过得去罢了!”
梁彬哼哼两声:“这种家世身份,甚至还不如我,我家虽然不如薄家,可我还是我家唯一的继承人呢!”
听完,有人觉得梁彬这是浑身上下只剩下嘴硬。
有人却也觉得这话里有些道理。
毕竟薄家现在的形势来看,如果真的确认下一任家主,薄司御根本捞不到什么好处。
他现在依靠着薄家这棵大树倒是好乘凉,可万一这棵大树不愿将阴凉分给他了呢?
众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只有沈翊从头到尾都在沉默。
众人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只觉得他安静得实在反常,忍不住问:
“沈翊,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难不成被薄三少刚刚那一酒瓶子吓傻了?”
沈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那人笑:“还不承认,被吓到就说被吓到呗,大家都一样,不丢人的!”
沈翊再次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觉得,薄三少此人,只怕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薄司御方才最后那一眼,给沈翊的感觉——
好像一个长久戴着的面具和真实的面皮之间的缝隙。
被他悚然窥探到,才惊觉这个原本就让他看不懂的人,原来比他想象之中更难懂。
沈翊心头一惊,薄司御从前风流纨绔的面貌,好像都是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