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冬侨第二次见周向阳这么哭。
第一次是他奶奶下葬的那一晚。
沈冬侨心都碎了。
他忍着疼，撑起半边身体，抱住了周向阳。
沈冬侨轻轻抚摸着周向阳的脖颈。
亲吻着他脸颊。
“对不起……”
沈冬侨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他还能再说什么。
那时候说的那些话。
一是形势所逼，两支队伍在他们后面虎视眈眈地盯着。
如果他不假戏真做，又怎么能骗过彦文濯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二是他对自己的极度不自信。
在知道呼啸村没了后，他就已经陷进了自我怀疑的泥潭之中。
他不想让周向阳再步后尘。
那些话，字字诛心。
诛的不止是周向阳的心，也是他的心。
在京都的每一天，每一刻，
只要想到周向阳，想到那些话。
沈冬侨的心就像被人用钝刀子一点点地磨着。
痛到麻痹，痛到梦中都无法摆脱。
他原本以为，周向阳会恨他，会忘记他，却没有想到周向阳会冒险来找他。
他了解他的老虎，
那么骄傲的性子，
从不屑跟“背叛”他的人求和。
甚至会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的那么离谱。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周向阳。
那暗哑的哭声，
听得沈冬侨心碎。
“我错了……”
他轻轻吻着周向阳的眼皮。
用周向阳曾经安慰他的方式，安慰他的老虎。
“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
沈冬侨口中都是泪水的咸涩味。
有周向阳的，也有他自己的。
沈冬侨用力贴近，甚至主动缠绕。
周向阳突然托着沈冬侨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他把沈冬侨的双手也被反剪在身后。
逼着他仰起头。
想要接着稀薄的光，看清楚他的眉眼。
希望从他的脸上，从每一处细微处，
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我不信……”
周向阳看着他，光从他身后射入，勾画出他硬朗的侧脸轮廓。
汗水像是星光，从他的脸颊滴落。
他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是理智和怒火的碰撞。
“原谅我……”
沈冬侨节节败退。
周向阳越是怒火中烧，他心里越是欣喜若狂。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他能窥见，周向阳怒火之下是一颗滚烫的心。
“族谱没了……”
失去的东西，周向阳要一样样跟他声讨。
“我们可以重新写……”
沈冬侨仰着头，微张着唇，泛着红。
“你沈家的香火呢？”
周向阳避重就轻，轻咬着他的下巴。
沈冬侨吓得抖了一下。
“我的姐姐们也会有孩子……”
撇开其他不谈，沈冬侨和女人在一起根本生不了孩子。
而且，无论他哪个姐姐生下的孩子他都能视如己出。
“我北蛮的血统呢？”
周向阳露出了獠牙，呵着气，慢慢往下试探。
“厄~”
沈冬侨本能想要逃跑，生怕下一秒被咬破了喉咙。
他们相贴，
亲密无间。
心跳却是错落的两个节奏。
“我……”沈冬侨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解释，“不在乎……”
这个答案，显然没让周老虎满意。
他继续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最后重重咬在沈冬侨的锁骨上。
沈冬侨的泪从眼尾滑进耳蜗。
发出一声叹息。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沈冬侨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眼睛不自觉开始飘向门外。
周向阳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
“继续……”
继续什么，沈冬侨很想问。
继续说，还是其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门外，沈冬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显然，周向阳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松开了沈冬侨的手，按住了他。
那一下，
把沈冬侨吓得哽咽。
他紧紧抱住了周向阳。
可是声音还是传到了门外。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叫喊声。
那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只是沈冬侨再也没有心思分辨。
……
王大宝一路狂奔，一路鬼狐狼嚎。
成功把院子里所有的守卫都惊动了。
都聚拢过来，查看情况。
周向阳听到四下安静了，开了门，然后抱着沈冬侨往他的房间走去。
沈冬侨有气无力的伏在他怀中。
身上裹着他破碎的衣服，还有周向阳的外衣。
也不知是运气，还是命运的刻意安排，一路上畅通无阻没遇到任何人。
周向阳白天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借着尿遁又偷偷摸索了一遍，准确的找到了沈冬侨的房间位置。
只是走到门口时，周向阳却停了脚步。
因为沈冬侨的屋里亮着灯。
里面有人。
而且显然，里面的人也被王大宝弄出来动静给吸引了。
人影离门越来越近，周向阳抱着沈冬侨躲到了假山的阴影处。
沈冬侨双脚终于沾了地。
手还紧紧抓着周向阳的手臂。
周向阳能感觉到他的紧张，故意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问他。
“怕吗？”
沈冬侨哪里能不怕，他现在这副样子被谁看到了都说不清楚。
门内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脸，但通过身形也能判断出是个年轻女子。
大半夜，这么一个漂亮丫鬟在主人的房间，要做什么？
又能做什么？
看到周向阳危险的眯起眼睛，原本缓和的气氛又开始变得剑拔弩张。
沈冬侨慌了神。
“不是……”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沈冬侨连忙解释道，“我不认识她。”
大概率是倪经纶给他安排的，沈冬侨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办？
现在房间也回不去了。
周向阳却比他淡定的多。
他把自己的衣服从沈冬侨身上剥了下来穿好。
又把那件撕裂的衣服给沈冬侨套上。
上下看了一眼后，就把沈冬侨推了出去。
女子很快发现了他们。
"少……少东家……"
看到沈冬侨的脸后，女子娇羞的低下了头，全然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
周向阳紧贴着沈冬侨，一只大手在后面固定那破裂处。
只从正面看，再加上夜色掩护，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是只要从侧面或者是背后看一眼，就会露馅儿。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下去吧。”
沈东桥的脸红透了，背上也汗涔涔，唯独声音还算稳当。
“可是倪掌柜……”女子还想说什么，又被沈冬侨厉声打断。
“我说，出去!”
沈冬侨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话，可是现在他恨不得面前的女子快些消失。
女子面露哀怨，但还是听话得离开了。
临走时回望了一眼，却被周向阳凶狠的目光吓到小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