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蕊应下此事，回去之后仔细瞅了瞅凤淑婉，发现这孩子果然清瘦了些，还一直垂着头，有些丧气的感觉。
按照凤明墨的说法，凤淑婉的不对劲是从况天烈来的那天开始的。
可那天发生的事情似乎跟她关系不大，难道是被惊吓到了？
"最近这几天你怎么了？"韩冰蕊问她。
可是凤淑婉低着头，只低声说了句："没什么。"
韩冰蕊有些烦躁，她不擅长开导人，尤其是这种话不多的人，她们太习惯隐藏自己的心事了。
她以神识附加在自己的声音上，说道："你若是有什么困难或者疑惑可以和我说说，说出来也许我会有办法？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会伤身，你姨娘和哥哥很担心你。"
附加的神识并非催眠控制，而是安抚之用，好让凤淑婉放松下来，更加容易敞开心扉。
果然，凤淑婉听了她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以后，先是有些愧疚，然后整个人的紧绷之势开始瓦解，情绪宣泄出来。
"母亲，若是将来我的夫君也如……也如父亲那般，我该怎么办？"
说着，她低声哭泣起来。
韩冰蕊诧异了，她没想到凤淑婉担忧的竟然是这个，而且她言下之意竟是瞧不起自己的父亲的。
想了想，她笑出了声，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你的婚事是由我来做主的，你是怕我使坏？"
凤淑婉急忙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我想，母亲的父母当初也不会想到父亲竟然是那样的人吧？"
"哪样的人？"韩冰蕊含笑问道。
凤淑婉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母亲怎么还笑得出来吗？难道母亲心粗至此？
"那人轻薄母亲，父亲都不敢站出来保护您，他太没担当了，很不像……不像个男人！"
说这些话都让她有些难以启齿，而且还是在指责自己的父亲。
韩冰蕊暗道原来是因为这个让小姑娘对自己的父亲失望了，进而由此担忧起自己的将来了。
凤克晦啊凤克晦，瞧你都干的什么事！
韩冰蕊："在当时那种情形下，他一个文弱书生对上几个兵痞子根本没有胜算，拼命是鲁莽行为，且得不偿失。但他知道我的身手起码比他强，所以他选择沉默不拖后腿的方式也不能说是错的。"
她的确没有因此生气。
显然凤淑婉并没有被说服，追问道："可您真的不伤心吗？真的不失望吗？一直以来，父亲都……那样对您。"
韩冰蕊笑容淡去，失望？怎么会不失望呢？
凤淑婉的话像一把尖利的锥子，狠狠戳破她心里一直掩藏事实的窗户纸，把她的难堪赤裸裸的摆在了她的眼前。
可连一个孩子都看得到她一直以来的难堪，夫君他会不知道吗？
那才是最难堪的。
良久，韩冰蕊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失望。不过这也只是说明在你父亲心里，我不值得他去拼命而已。如果换做张萱儿，他会的。"
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割她的心。
承认吧，他只是别人的夫君，不是她的。
韩冰蕊正视着凤淑婉："我可以承诺你，以后你的婚事我会先征求你的意愿，你愿意我才会允婚；而且我不允许你去做妾或者兼祧之妻，你自己愿意也不行；你的弟弟练功很刻苦，以后他也会是你的依靠。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自己能硬气一些，那样才能过得更好。如此，你还害怕吗？"
一时间凤淑婉没答话，微蹙着眉思索着。
韩冰蕊也不急，稍微走远了两步，一边看着村里的人烟，一边等着。
心里却是苦笑了一声，以后可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嗯？那是？凤先泽、吴丰塘、齐泉，还有郑书达？他们怎么又凑到一起去了？
这几个人作为一个犯罪团伙，在流放路上可是互相不搭理的，好像别人才是犯罪的，自己只是无辜受害似的。
这才几天，他们就和好了？
看他们四人个个笑容满面如沐春风一般，每个人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边走边喝边高谈阔论。
看着可不像是被流放的罪人，反倒是像刚得了朝廷表彰似的。
那副嘴脸，韩冰蕊都没眼看。
凤淑婉也看到了自家祖父，刚想叫人却看到韩冰蕊脸上的不愉之色，顿时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人也往墙角挪了挪，力求不让祖父看见自己。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凤先泽兴致正高，压根就没看见自己的孙女就在旁边不远处。
韩冰蕊："回去吧。"
她转身往回走，凤淑婉默默跟上。
"我倒忘了，过了年你就十五了，是该考虑亲事了。"
凤淑婉立刻羞红了脸，韩冰蕊轻笑一声，如果是在前世，凤淑婉还是个孩子呢！可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都已经到了要结婚的年纪了。
而且官宦家小姐一般很早就开始寻摸夫婿人选了，根本等不到十五岁。
原来在京城之时，凤淑婉和凤淑玉都是已经定了亲的，可惜东窗事发以后，她二人的婚事都被退了。
也是，连凤双双凤安安这种成亲多年，连孩子都有了的不也被休了回来吗？何况她们这种只是订了婚的。
凤先泽误人啊！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地方大家都是罪人，情况都差不多，谁也不用嫌弃谁。被退过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美人你回来啦！"
还没进门就隔着篱笆墙看到一张半黑半……不怎么黑的阴阳脸，韩冰蕊心情顿时不好了。
况天烈乐颠颠的跑过来："呐，这个给你！"
说着还递过来一个包裹。
"拿走。"韩冰蕊喝道。
况天烈收回了手，却是把包裹解开了，把里头的东西提着抖开，是件皮毛的大氅。
"小美人你不懂了吧？这可是好东西，没有它冬天可不好过！哥哥告诉你，冬天把它往身上一裹，雪里头打滚都不冷！晚上睡觉的时候贴身盖上，比被子得劲！"
况天烈喋喋不休，韩冰蕊却瞥见房门开着，凤克晦正双眼喷火的看着他们。
他吃醋了？
她刚想笑，又突然有些生气，最后又平静地无奈了。
说好了不再骗自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