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再也感觉不到什么,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平寂初呆呆的看着安洛,周边的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只有她瘦小的脸上苍白如丝,嘴角溢血,他的眸子开始猩红,忍受住胸口的痛意,脑海里意识开始蔓延,那团紫色越来越明显,混合着血色,他双腿跪在气垫上,发疯一样抱住安洛的身子,头埋进她的肩窝,眼泪决堤,全身不停的颤抖着。恐惧,不安,失去……在他脑海里一点一点占据,心疼的感觉几乎快要将他淹灭。人群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偏偏一些黑衣人挡住了,不让他们靠近半分,医务人员连忙迅速展开营救,却被眼前的少年深深震慑住了,不管他们如何使劲,他都不松动分毫,将女孩紧紧搂住,眼神冷冷的警告他们不要再靠近半步,身上散发出骇人的气场,那种随时有种山雨欲满楼的力量,仿佛随时倾泻而来,医务人员被震慑得一步都不敢动,夜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又心疼又焦急。平寂初只是抱着她,又哭又笑,回忆重重叠叠的往他脑海里涌进!——今天,是妈妈的祭日。麻木的心,好似重新灌输了血液,流进筋脉中痛得一阵阵悸痛,仿佛整个心都不是自己的,连呼吸都觉得,是错的。那年。他十五岁,天空灰蒙蒙,没有阳光,连风也没有,而路边的树叶却摇摇曳曳。远远地他开着车子,紫色张扬的外形,别别扭扭的驾驶技术,可是他还是加足油门,飞快的行驶在路面上,青涩的脸上满是慌乱,手心握着方向盘细密的握出汗水。他快速的下车,在地面上仰望上空,他的妈妈穿着一身紫色长裙,站在平氏公司的的天台上,长发及腰,她爱极了紫色,她说她是为紫色而生,就连绑头发的束带也是紫色。就像只紫色的蝴蝶,飘飘欲飞,不属于这人世间。他疯了一样地冲上去,还未靠近被人拉住了臂膀,并且捂住他的嘴巴,他什么都喊不出,只能拼命摇手,他看见妈妈嘴角勾起一丝嘲意,眼泪横流,全身颤抖的指着自己的父亲平安,溃不成军。记忆里的妈妈,是温柔恬静的。从不似这个模样。看到他上来,妈妈的眸子是一片温柔之意,伸出手想去抚摸他的头发,爱恋的抱抱他,可是,看到平安,她忽然就笑了,缓缓垂下视线,冷漠的嘴角,这种感觉,像极了莫大于心死。平安一身黑色的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里,紧抿着嘴唇,表情冷冷地,语气平调,仿佛只是陈述几个字,“你听我解释?”
“不,我不听,我不听!”
妈妈一步一步后退,情绪整个失控,她怒吼,“解释,夹杂着糖衣炮弹的谎言你以为我会信?”
“我没有骗你!”
平安轻轻地看了她一眼,似有柔情又泛滥如死水,看不出任何情意。“哈哈,我忘了,你爱上了别人当然不在乎我?”
妈妈哭红了眸子,看着他紧闭的双唇,脑海里混乱成海,密密麻麻的冲击着她的思绪,她双手抱住头,脑海里回想起看到的视频和短信,语气崩溃的大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步步后退,剩下几步就会坠下去,可是她还是听不到身后的男人一句道歉,甚至解释,他从来都是孤傲的,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都是最幸福的,拥有所有的一切,到头来,镜花水月,原来都是虚幻的泡沫。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却怔怔有声,“平安,是不是深爱你的我,活该落得这个下场,你从来没真正爱过我,是不是?”
平安的眸里一片清明,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试图让她清醒过来,“走过来,我带你回家!”
话语多美好,像似蛊惑,可是在这一刻听来,还是让人觉得绝望,他回避了问题,忽视这一句话的重要性,也好似摧毁了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不,我讨厌肮脏的你,我讨厌那个家,违背誓言的人凭什么拥有家,凭什么!!”
情绪失控,她颤抖着,只剩下半步就会坠下去。“艳儿!你先过来!”
平安还是平静无波澜的一句,面容冷静得可怕。“原来,你爱的从来都是我父亲手中的权利。”
白艳儿感觉自己的心痛的好厉害,她痛苦地抽泣着,浑身颤抖,平安一句话没解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两人目光对视,冰冷流转,明明距离隔得不远,却仿佛隔着万丈深渊,不管谁往前走一步,都会落得惨败,白艳儿忽然收回了目光,冷冷地轻哼,又冷冷的轻叹,那声微不足道的轻叹,带走了她最后的一缕魂,原来,在生死面前都唤不回的爱情,不配叫为爱情,这一刻,她心里的某根弦轰地断的粉碎。那种,难以呼吸地眷恋,让她彻底地绝望。爱恋的眸子,轻轻地看了一眼平寂初,望着他拼命想要奔跑过来的样子,她心里好酸涩,嘴角挂着宠溺的笑意又似含着抱歉,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声音渐渐空灵,笑意化为苦涩,对着他温柔的呢喃,只留下一句,“寂静初心的爱情只不过是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好似绝唱,来不及细细聆听。便看到身影顿然飞舞,决绝一跳。到这时,平寂初嘴巴才被松开了,“妈妈!”
一阵撕心裂肺,他惊恐地看着他的妈妈,展开双臂毅然决然的跳下,那抹紫色闪动,嘴角含笑那么美又是那么绝望!就像一朵开得灿烂的花朵慢慢枯萎,散发出腐朽的气息!最后一眼,她谁也没看!平安一伸手,什么也没抓住,附身眼睁睁的看着她紫色的身影在眼前坠落。说不清什么感觉,好似天忽然就暗了。惊恐着,在平安眸里蔓延,那种溢满又变得空荡荡的,让他的心痛了起来,又片刻痊愈。好似世界凝固了,平寂初僵在原地,忘记了挣扎,这是他的名字的由来,他妈妈最让人骄傲的是她的爱情,寂静初心。守得住一人白头,便是幸福。就算爸爸背叛了,她还有自己啊,为什么那么狠心,他不懂,他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的,大声的告诉她,“妈妈,我可以保护你。”
“妈妈,我也很爱你!”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来不及说任何话。一阵撕吼,他惊恐的声音在这个偌大的空间蔓延开来,“不,妈妈,妈,不要!”
平寂初开始醒悟,用力地挣开束缚,爬到天台边上,眼泪鼻涕任意直流,平安惊慌的一把抓住,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
“不,她是我妈妈!”
平寂初使劲的拂开他的手,还是被平安一把拉住,单腿跪倒在一旁,看着妈妈的身体砸在那辆紫色的车上,血液蔓延,车中间被重重的砸凹下去,身体朝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嘴角溢血,没了生息。那是她妈妈送给他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啊!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妈!”
那一刻,他就想跟着跳下去,挥舞着身子使劲的挣脱,他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昨天他们一家人还在花园里下象棋聊天,妈妈端着一盘盘削好的水果和糕点,坐在他旁边,摸摸他的头夸奖着,“初儿的象棋越下越好了!”
“爸爸都快要比不过了!”
平安爽朗大笑,“可不是,连下三局,输了两局,看来,我得出全力了!”
平寂初斗气昂然,拿起一块糕点,胡乱的塞到嘴巴里。白艳儿端着水,递给平寂初一杯,“初儿,慢慢吃!”
平寂初专门下象棋,顾不上喝水,嚷着,“妈妈,等我赢了这一局再喝水啦!”
白艳儿轻笑,宠溺极了,冲了一杯茶水,递给了平安,“平哥,你可要加油了,初儿可是势在必得呢!”
平安喝下茶,“看来我们父子要好好厮杀一番了!”
“爸爸,加油!”
笑声历历在耳,充满了温馨和爱。——平安苍白着脸,一把拉住他,冰冷又霸道的语气,“带少爷回去。”
“我恨你,我恨你,是你害死了妈妈,是你害死了她,你为什么要逼她!”
猩红的眸子,浓浓的恨意,他挥舞着拳头,始终到不了他身上,声音哭哑了,十五岁的少年哭得快断了气,依旧被两个黑衣人带走。从那一刻起,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仇恨。就连妈妈的祭奠,他都没让他参加,反锁在家里,任由他哭,那时候的世界是黑暗的,新闻报道传得满天飞,平安却以雷霆手段将新闻统统压制,而那辆车他是拼了命留下来,谁要动那辆车,他便暴躁异常,维修后一直锁在车库。可是,他还是保不住妈妈心爱的钢琴,等他被带回家的时候,钢琴被妈妈砸烂了,那是她心爱的钢琴啊,从来不肯别人动,每天细心擦拭,如同至宝般的呵护,现在却像一堆垃圾,胡乱的瘫在地上,破烂不堪,像极了她破碎的爱情吧!当引以为傲的爱情信仰破灭了,是不是会活得很痛苦?是不是连至亲都可以辜负?年少的平寂初不懂,也不想去懂,他只能任由别人像运送垃圾一般,将它们丢出去。少年依靠在墙壁上,望着收拾残局的人过来,他的目光悲切,仿佛镀上了一层暗黑,谁都无法靠近。——回忆里,是十五岁生日那天,妈妈神秘的从身后拿出一串钥匙,温柔地拂着他的头,调皮地细语,“等你到了满开车的年龄,一定要带妈妈去兜风哟。”
张扬的紫色,温柔恬静的妈妈,那年生日,他兴奋的拿着车钥匙,拉着妈妈奔跑在微风里,大声喊着,“等我长大了,要带妈妈去兜风啦!”
“我有车了,是个大孩子了!”
“妈妈,你要等我长大哦!”
那年,微风正甚,奔跑的身影一前一后,笑声传了很久很久!这是妈妈送给她的礼物,是最美的期许,也是最后的遗物,留着,时时祭奠。从那以后他的耳边总是都会出现一个声音,空灵又悦耳,灵动又觉醒,醒来追逐,只是又一个幻觉而已!遇见安洛,一切好似重演。——平寂初眼角含泪,回忆深刻地提醒着,好似撕开了他心里的一道屏障,汹涌猛烈,气息游走全身,他抱着安洛,就那样抱着!是不是好痛?是不是好痛,怪我没能保护好你,就像没保护自己的妈妈,是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