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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离火之兆、晓山青(1 / 1)

(六十九)

赑屃绕过一方矗立的海崖,顺着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岸。海风烈烈。视线转过礁石,礁石一隅静坐着名年轻女子,衣衫略微狼狈松散,如云乌发轻挽,她迎着海风,转过视线,恰巧对上他的。

女子嫣然浅笑,站起身来,正是埃布图拉斯。赑屃垂下眼帘,掩去某种思虑,过得一瞬,终迈开步子走上前去。近前瞥过女子笑容,再是垂眸扫过她手中轻握的“一见喜”与“伽蓝叶”,赑屃俊眉轻蹙,问道:“你受伤了?”他着急打量,“伤到哪儿了?”

埃布图拉斯见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地抿唇而笑,“不是我。”她轻喟,“路上遇见一个孩子,被蛇咬了。便采摘了些草药,帮忙救治。这些药是多出来的,我觉着好看,就带过来玩耍。”

赑屃摸了摸宽大的植物叶片,唇边绽开清浅笑意,“倒不见得有多好看……你喜欢就好。”

“……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的?”他扶着埃布图拉斯坐下,手拈起她鬓边的一抹乱发,挽到一侧与其余发丝系好。

低下头,方发觉少女只趿拉了一只鞋子,另一只想必是慌乱中,不知遗失到哪儿了。觉察到赑屃的目光,埃布图拉斯反应过来,忙放下长裙,将伤口一遮,身体往后一缩,“一点小伤,无甚大碍的。”

赑屃轻叹,蹲下身子,去看她的伤口。嫩白的皮肉布满一道道血痕,混着泥沙。他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几根棉棒,“礁石上尽是死去的海蛎贝壳,锋利得很。你该在岸上等我的。总不会叫你等上太久。”

脸已经红到后耳根,埃布图拉斯嗓音轻轻地,“知道啦。……这些伤口,我,我自己会处理的……”

赑屃此刻也觉得有些逾矩了,轻咳了一声。他把药递给微,仍不放心地嘱咐,“那你记得稍后自己处理下……”

埃布图拉斯轻轻应下。良久,忽觉赑屃的眼光一直凝在她脸上,不由回避视线,转身嗔道:“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讲?怎的,一直盯着人瞧。”

赑屃淡笑,轻道:“有许多话想问,又觉得没有必要问。”他牵过少女的手,垂首低语,“多想与你一道静静地坐在这儿……”

埃布图拉斯扮成微的模样,自然知道眼前男子所有的甜言蜜语倶是对着原来的那个少女,内心不免涩然。她凝眸巧笑,模仿着微的语气,“谁阻拦你坐在这儿了,便是坐上一天一夜又怎的?”

赑屃笑了笑,拖长了语调,“夜里的虫子可是很多的!”

佯怒拍了一下赑屃的手臂,其乐融融间,埃布图拉斯想到什么,笑容微敛。她慢慢靠到赑屃的肩膀上,眸光似乎有些忐忑,“赑屃,你……你就不问问我……”不问问我,刚才去了哪里,又是怎么一人走到东海边的吗?

她早就想好了托辞,没料到赑屃摇了摇头,“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微,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

一如他们两人初遇时,每个人内心怀揣着不少隐秘,惧怕对人言说。或许,时机到了,他们会坦白以告。又或许不会,糊里糊涂地相携走过一生……

“六哥!”旖旎时光突然消散,螭吻顺着赑屃的来路上岸,意外撞见两人,不由笑言:“看来,不久之后,我就要有一位大嫂了!”

眼前女子见到他,急忙掉过脸去,仿佛是姑娘家面薄,被人撞见亲昵的场景,羞涩地想把自己整个人藏起来。

匆匆一眼,恍若相识。螭吻奇怪地眨了眨眼。

“九弟,二哥接风宴,你怎么不帮母后筹备,反到岸上来?”

“我久久不见你们办好事情下来,自然要到岸上寻你一寻。”螭吻挑眉,挪愉地看向他们二人。

赑屃搂着少女,正要宽慰两句,安排她与螭吻认识,却不想她怎么也不肯掉过身来。

螭吻体贴姑娘家的心情,遂笑叹一声,“母后拉着二哥准备这准备那,我帮不了什么忙,遂上岸来闲逛。海底憋闷得很!”

他的视线在两人间转过一圈,脸上挂起调皮的笑。他朝埃布图拉斯作揖道:“不知大嫂来自那片河流海域?与我这唯唯诺诺的六哥又是如何相识的呀?”

赑屃摇头,转向埃布图拉斯宽慰道:“我这九弟,年龄最小,说话向来如此,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我自然不会与小孩儿一般见识。”埃布图拉斯淡淡回应一句,拿眼角睨了螭吻一眼。

这个眼神可把螭吻气的不轻。当然,他比之百年前的自己,更多了份忍耐。当下也只轻嗤一声,走到埃布图拉斯身侧坐下,佯装赏景。余光扫到少女的神态,一股熟悉的感觉骤尔袭上心头,他撇过脸,恰好对上埃布图拉斯的眸光,“你!”他震惊地站立起来。

这声恍若相识的“你”着实令埃布图拉斯吃惊不小,惶恐的滋味一霎袭来。赑屃见状奇怪,只道螭吻又耍什么把戏。埃布图拉斯起身,轻轻拽了下赑屃的衣袖,“我想去集市买双鞋子,你陪我去吧……”说罢,不顾螭吻,拉起赑屃,飞步离开了。

埃布图拉斯悄然侧身,隔了不远的距离,螭吻的口型分明是在说:“是你!”

——是你!无声的口型让埃布图拉斯不敢停留,拉着赑屃,步伐越走越快,转眼就消失在海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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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慌乱离去,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螭吻立在原地,一时未能回过神来。

过的片刻,他犹疑地慢慢走了几步,来回地走,越走越急——铁定是她!她怎么会来这里?为何会与六哥在一起?

一别经年,直到目前,他都无法得知她真正的身份。为了从她所说的只言片语中获取更多,他翻遍了碧潮阁的藏书;为了找到她,他不惜向囚牛求助大量的兵力。

她会巫术,对伏羲氏、女娲氏推崇备至。她玩笑似的和他聊起自己的身份。

古来,巫向来由女性担任。男性被称为巫觋,相当于巫的侍奉者。巫得百黎供奉,持有必要的义务须侍奉苍天、联通神明。如她所言,凡永古巫、觋,皆能祈风求雨,测算天时,其中之佼佼者,踏遍山海,博古通今,然再抉其卓越,别姓氏,置婚姻,代代优选,方分出女娲、伏羲两脉。在她的时代,医、农、庖、师、武,各衍分支;司空、司农、司马等,皆为神职。

那她呢,她又担任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人族寿数不永,普通人能活至耄耋之年已是高寿,遑论远古去今,不下万载。那个人,何以挣脱天道,苟活至今?

螭吻口干舌燥,仔细想想,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时代久远……她原本是怎样的人,现在又成为了怎样的人?她接近赑屃,接近东海,是要做什么?一个人的脑袋能想到的有限,如果告诉睚眦,必定毫不犹豫地抹杀。其他兄弟不在东海,眼下能告知的只有大哥!

香风飘飒,红霞濯满天空。螭吻不能再前进一步!咫尺之间,半透明的渔网浮动,环顾周身、水纹荡漾,可称温柔,然则香风美人,暗藏杀机。

孤零零的一个人,竟然还存在同伙。四肢渐益酸软,螭吻难抑激动的心绪,话语间仍秉承冷静的口吻,“你是与她一起的吗?”眼睛逡巡四周,螭吻扬声,“你在我们东海边上现身,就不怕被人知道?”

“你死了,自然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了。”嗓音清甜,魅惑人心。来人是个女子。

螭吻觉着荒谬,“在东海,杀害龙子,还想要不留下任何形迹?怕不是痴人说梦?”

四围里安静的不同寻常,浪涛声也消失了。

暗里一声嗤笑,有双猎人的眼睛半是防备、半是玩味地,欣赏着猎物濒死前徒然的挣扎。

汗湿脊背,螭吻全身乏力,只能背靠礁石,勉力支撑。他懒懒抱臂,缓声道:“原来是有恃无恐!你的术法取他人之长,补己之短,糅合了蓬莱化生之法、你同伴的空间秘法,是师承吗?即便你极力收敛,我仍嗅到了一丝人族与仙族混杂的气味。蓬莱?不。清沅宫?也不像。莫非……是齐芳阁?齐芳阁先阁主椒敢是人族,孤寡一生,视仙族为雠敌,与仙族媾和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哦,是桃叶前辈的后人吗?先曾祖父于东海化生,前些日子翻阅我那六哥的笔记,才得知此事。你们为天界卖命吗?抑或,另有图谋呢?”

“作为瓮中之鳖,该知道怎样才能救自己。默默无声,静待裁决,保不齐抓你的人会因为你表现的无知与害怕而放过你的性命。不该自傲,不该以为能凭借身份,而令亡命之徒害怕束手。”声音冷静、温柔,娓娓道来。

“受教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吐不快!”

“是啊,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呢?第一次害自己关了两百多年。第二次,就要送掉自己的性命。”

海面粼粼金光跳跃,醒来的空气流动交缠、轰鸣作响。清晨的海风挟裹湿润的水汽吹拂螭吻的脸庞,他挤出苍白的笑意,无力道:“声音美,人肯定也美!我既然都要死了,就恳请姐姐莫要藏头露尾,让我死前一睹神采可好?”

“油嘴滑舌,拖延时间,可也免不了一死!”霞光灼灼,绮梦显露真身,冷静的眸光锁死已是强弩之末的螭吻,玩味一笑,就像看向死物。

“你要杀我,她知不知道?”螭吻绝望一笑,他的眸子凝视迎面而来的锋刃,声音轻轻地道:“我还不想死啊……”熠熠生辉的眸子映出数十支锋刃接踵而至的模样,跳跃着最后的光芒,螭吻慢慢阖上眼帘。

空气中响起冰凉刀刃飞翔的簌簌声,与血肉受创的噗噗几声交叠一处,湮没了后者恰似渺小的声响。

面对瘫软的尸体,渗入沙中的鲜血,以及难以遏制地流淌向海水的部分血水。绮梦挪开眸光,聚精会神凝视某处片时,清亮的泪水自眼中蓦然落下。既而,振袖轻旋,变幻成流动的光影,迅疾与背后出现的黑瞳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黄昏湮没,高温下的蓝色自然光,幽蓝冰冷。冷峻的崖石兀自矗立,海滩上,海鸥振翅,呀呀鸣叫。

少间,东海上空猝然响起一声声疯魔的呼叫。绝望的喊叫,来自于一个悲伤的母亲。刹那间,惊飞了众多崖上休憩的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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