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公子是我见过的最独特的人了……”
昌涯把在陈府内发生的事跟岑肖渌述说了一遍。
末了,他感叹道:“陈世容这个人坦率倒真坦率,却也难把握,保不齐儿他就出了纰漏,还要再观察观察。”
岑肖渌问他:“陈世容可有对你做何出格之事?”
“没有,你想哪儿去了,他就是过过嘴瘾。”
“真的?”
“真的。”昌涯加重语气强调,“陈世容人不坏,只是缺一个能降得住他的。”
“嗯。”岑肖渌叮嘱他,“你现下能帮他的是解决他和陈家主及夫人之间的矛盾,别被他带着跑。”
“这我知道。回头我跟陈管家说声,寻个合适的时机见见陈小公子的父母。”
话说完,昌涯也该走了,岑肖渌看着昌涯离开的背影莫名地生起了一种危机感,昌涯是个心软,容易被说动的性子,他还真是有点担心呢。
接下来的几天,岑肖渌一直在等待壶野那边的动静,而昌涯每天都被陈管家接入陈府会见陈公子,两人的关系也日渐熟络起来。
但奇怪的是陈府内除了陈管家和清扫的下人一直不见陈家主与夫人,陈管家说老爷是带着夫人外出游玩去了,实际上也是为了小公子的事散散心。
有句话叫做眼不见为净,大抵是如此了。
但昌涯觉着这家的老爷夫人还真放得下心,小公子鬼精着,性子又跳脱,想一出是一出,此时不在家中看管着,也是不怕小公子跟人跑了?
不是对陈管家颇为认可就是对他甚为放心了。
昌涯摇摇头,还是前者说得过去些,于不觉间他已来到陈世容房门口,熟络地推开了门。
“世容。”
“涯哥,你来了!快过来,我今儿个想到了个新玩法。”
陈世容一阵风一样吹过来拉着昌涯的手就带他到了内室中。
“慢着,这是什么?”
昌涯挡住了陈世容怼到他脸前的小香盒。
陈世容神秘兮兮地拿左手掩着嘴凑近他耳旁轻吐了两个字。
“扮相。”
“扮得是哪门子的相?”昌涯推开了他些。
“叫人难辨真容的相。”
陈世容弹开脂粉盒子,白嫩指腹抹上了一抹红。
“你别介……”
昌涯露出惊恐的眼神,话未完就被陈世容按住了手脚,那一抹红便抹上了眼皮。他后知后觉这陈小公子看着文文弱弱的,手无缚鸡之力,却有那么股子力气,手劲还挺大,硬是禁锢得他动弹不得,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经过陈世容好一番折腾后,昌涯成功蜕变成了一个容貌姣美的姑娘,这位芳龄正好的姑娘此刻一对娥眉皱成了“山”字,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
陈世容趁昌涯未察觉时快速伸手拍了下他的屁股,谴责他:“姑娘家家的表情要端方!”
他拿手一点昌涯左边眉尾处,砸着嘴:“就是这道疤痕有够煞风景,拉低了我的手艺。”
昌涯暗暗咬牙:“你等着!”
陈世容从善如流地跟昌涯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刚刚还力气颇大的陈小公子此时轻松就被昌涯姑娘一只手握住了两只胳膊高举过头顶。
昌涯也没奇怪陈世容怎生得一下变弱了,满心都是他也要给这调皮的小公子涂个花脸找补找补。
他看着陈世容干净的面容,咧了下嘴角,抹了一手的脂粉在小公子“惊恐”的眼神中按了上去。
……
随着昌涯的一通乱折腾下来,陈世容彻底改头换面,倒没有如他般变成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而是变成了个龇牙咧嘴的妖精。
“女妖精”乍一看吓死个人,得亏陈世容底子好,细看下来还有人样。
陈世容观摩铜镜中的自己,笑了个前仰后合。
“太……太丑了……”
昌涯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铜镜中的两人,些微地有那么点惭愧。
陈世容伸手捏住了昌涯的下巴,左右摆动着照了照后撤手,语气里是万分的嫌弃。
“昌涯,你看看你给我化的是什么鬼样子?你看我给你划的多好看!”
他转头拽住昌涯的衣领怼到他面前质问:“我吓人吗?”
昌涯尴尬笑笑,尽量说好话:“其实仔细一瞧莫还是很有姿色的。”
陈世容推了他一下松开了手:“这话说出来你也信?”
……
昌涯一直和陈世容像小孩子一样玩闹着,这不仅是他好久没有过的轻松感,还是他第一次和询灵者以这种方式相处,说是“胡闹”,他却也渐渐乐在其中。
临到走时,陈世容再次拉着昌涯的胳膊摇晃乞求。
“涯哥,赶明儿你带我出去玩嘛,好不好?”
面对着陈世容的花脸作出的撒娇态,昌涯属实有些招架不住。陈世容想让他带他出去,也三番四次说了好几次了,昌涯也不是没有看陈世容可怜样而动摇过,只是怕出去后没管住陈小公子,让他去会了情郎,那就实在难办了。
“我都还没有与你爹娘交谈过呢。”
“来日方长,我保证出去后乖乖听你的话,日后你要我怎么在老头子老太太面前做配合我也全然同意。”
陈世容三根手指竖起作发誓状。
“行吧……我考虑考虑。”
昌涯心软了。
“涯哥最好了!”
陈世容笑容绽得大大的,跳起来抱了他一下。
要离开陈府回去了,昌涯也不能以现在的面貌回去示人,陈世容主动请缨要给他擦去妆面。
鉴于陈世容做扮相的手法高超,昌涯信了他,任他拿面巾浸湿水擦去他面皮上,眼周的胭脂水粉。
陈世容擦完昌涯全脸随即一拍手。
“好了!”
“好了?我看看。”
昌涯伸手想去拿铜镜。
陈世容阻止了他。
“不用看了,你还不相信我?”说着朝门口喊道,“陈伯,送涯哥回去。”
陈管家应声进来,昌涯被陈世容半推着走了。
陈管家像往常一样把昌涯送回了住处。
昌涯和陈管家告别后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厅堂里,在看见多出的一个人时猛然息了声。
大厅里除去岑肖渌三人,还多了一位女子,女子身材高挑,发辫高高束起于头顶,作男子江湖人打扮,自带英气,又有一种超凡脱俗之态。
昌涯初瞧有那么丝面熟感,越瞧面熟感越甚,名字快要呼之欲出时女子微微一笑。
“我是水清淩,昌涯,你不记得我了?”
“水——清——淩。”
昌涯瞪大了眼睛。
水清淩点点头。
“阔别多年,好久不见!”
这个名字一出,昌涯的熟悉感总算化为了真实。水清淩的变化是很大的,不在面貌上,要是再细致观察会发现水清凌依旧如故,之所以昌涯迟迟没认出来或者说不敢确认,是因为水清淩的气质变化太大了,要说以前是清丽柔美,现在就多了那么股子缥然世外感。
“水小姐,你怎么在这?”
“别再叫我水小姐了,叫我的名清淩就好。”
“清淩。”昌涯跟着念道。
水清淩望了眼岑肖渌,回答了昌涯的问题。
“我来这是因为肖渌。”
肖渌?昌涯在心里默默咀嚼了下这两个字。他疑惑着,当年水镇上水府一朝倾覆后水清淩最终跟着惠尼大师离开了,如何又和岑肖渌的关系如此亲密了?
昌淮过来拉着昌涯坐下了。
“昌涯哥,你先坐下,水姑娘之前和肖渌哥遇上过,你听肖渌哥给你说说。”
昌涯望向岑肖渌。
岑肖渌:“我和清淩后来有见过……”
听完岑肖渌的讲述昌涯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岑肖渌离开钩月寻仇后机缘巧合下碰见了惠尼大师和水清淩一行,那时岑肖渌受了些伤,也无处可去,就跟惠尼大师一行同行了,之后因听说钩月唤灵医师的危急情况,这才辞别他们独自回到了钩月。
“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昌涯听罢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所以岑肖渌消失的这两年就是和水清淩形影不离的。
水清淩主动向昌涯解释:“我这次过来找肖渌便是听说了你们在阙县遇到的情况,你们碰着破灵会的人了?”
“是。”昌涯还不甚明晰水清淩的意图。
水清淩接着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组织,师父与其也颇有渊源,他们在阙县伺机对你动手便是盯上你们了,师傅遣我过来找到肖渌,与你们会合,也是希望我们能互通消息,联手对付破灵会。”
水清淩的一席话摆明了她的立场,也令昌涯正视起了他们如今的处境。
“惠尼大师也来了?”
“没有。”水清淩道,“师父去京城了。”
对于破灵会,昌涯的认知还停留在岑肖渌之前给他讲述的一些情况,他虽然直面过一次里面的人,但依然觉得它很遥远,没想过他们眼下与其是一种迫切的对立关系。
“那破灵会如今是什么情况了?”
水清淩:“破灵会现如今扶持了一位新少主,势力成小股遍布江湖各处,现如今虽是苟延残喘的病猫,却也可称作蛰伏的猛虎,不可小觑,所以我们要趁这只病猫尚未变成猛虎前击溃他。”
昌涯:“新少主叫什么?”
水清淩:“仇——末——鹘。”
说罢,她站起身来:“好了,我待得也久了,便先行离开了。”
昌涯:“水小……清淩,你不留下吗?”
水清淩:“我在祈宁镇上一家客栈内订了间房,肖渌知道在哪,你们有事可以去那里寻我。”
岑肖渌也站起身来。
他对水清淩说:“我送你。”
两人与昌涯错身而过,岑肖渌伴着水清淩往门口而去。
昌涯顿了会儿起身跟了过去,等他快到门边时看见门外两人正侧耳说着什么,他看见岑肖渌微微弯了嘴角,面容柔和,水清淩也露出了笑靥。
昌涯不自觉停住了脚步,怕打扰了他们,心里又有点泛酸。
门外两人说完话后,水清淩朝岑肖渌挥了下手后转身离去了,岑肖渌目送着她走远后才转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