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琅什稳步有序地举行完了大行皇帝的国丧,将大行皇帝葬于皇陵中。
国丧后,首要的便是对丞相谢绅蕴的问斩。
行刑当天,围观者甚众,滕阳城内的所有百姓几乎都来了,乐琅什在行刑台上俯瞰下去,人群中有相携着的蔺府家眷,有昌涯和岑肖渌一行……
谢绅蕴手被绑在身后,跪在行刑台上,他低垂着头,目如死灰,再不复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态。
由罪臣谢氏所犯下的一桩桩恶事被当众宣判出来,至此,天下百姓才看清了谢绅蕴的真面目,所犯下的累累罪行,知道了他有怎样的野心,又是如何以丞相之职来谋私利的……
昌涯握住了岑肖渌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看向谢绅蕴被刽子手推上断头台。
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谢氏在冰冷的铡刀下也只能低如蝼蚁,时辰到,铡刀落下,人头滚落……
行刑的场面血腥无比,有带孩子来观看的皆捂上了自家孩子的眼睛,所有成年人都目光不错地盯完了整个过程。
“害怕吗?”岑肖渌问身边的昌涯。
昌涯摇摇头:“不……我只是突然想念钩月的家了,京城这么大,这么繁盛,但我更喜欢我们几个在钩月过安安稳稳的平凡日子。”
“我也想……”
问斩结束后人群散去,昌涯突然看见一道白衣身影一闪而过消失于人群中。
“我好像看见了水清淩。肖渌,其实我觉得水清淩也很可怜,爱人逝去,一个完满的家庭也破碎,最后相伴在她身边多年的师父也欺骗了她……一个姑娘家也是受了颇多磨难了,你说水清淩会去找惠尼大师吗?”
“想想清淩将我们带到西山猎场那回确实是不知情,以我对清淩的了解她肯定会去找惠尼大师的,我都想不通的事,她只会更加难以理解了,惠尼大师对我来说是救命恩人,对她来说亦师亦父,我们都不会想见惠尼大师会有另一副面庞。”
“那水清淩会有危险吗?”
惠尼大师会不留情面就对岑肖渌出手,保不准他不会伤害水清淩。
“我想水清淩因为这件事心里肯定内疚得很,尤其是对你,不然她留下来跟我们待在一块才最好。”
“清淩已不是柔弱的水府小姐了,她亦不会冲动行事,没事的……”
昌淮先回去了。昌涯想在街上走走,岑肖渌便陪着他。
岑肖涟跟他们分路而走去往药房取药。
拿完药出来,岑肖涟被街对面卖饰品的小摊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个饰品多少钱?”
岑肖涟从小摊上挑了条月牙形的挂坠。
“八文。”
看着这条挂坠,岑肖涟想到了仇末鹘,宫变那夜仇末鹘还替他挡了一击,也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
小摊主笑呵呵着:“公子喜欢的话就带走吧,也不贵,都是自家手做的,比那些簪子让姑娘们瞅着更新鲜,保管她们喜欢,怎么样?我给您包起来?”
“不麻烦了,老板。”岑肖涟最终还是放下了挂坠,“我不买了。”
到嘴的客人就这么跑了,小摊主看着走远的岑肖涟小小抱怨了句:“竟是个小气的!”
“这个我要了!”
峰回路转,小摊主刚刚抱怨完就又来了位客人。
“七文,公子,这枚月牙挂坠只要七文。”
小摊主堆着笑脸,一抬头被面前少年俊美的容貌惊艳了把。
仇末鹘直接丢下个银子,拿过那枚挂坠。
“这个我要了,还有你这儿以后都不要再做这种挂坠了。”
小摊主自感踩了狗屎运,赶紧揣下银子,生怕面前少年反悔。
“好说,好说!是是是,我都依公子,这种挂坠便只归公子了。”
正当小摊主喜滋滋地想等少年走后再摸一把银子,谁料少年手重重一撑摊位,小摊主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少年手上拿的竟是出鞘的匕首!
“大大大!大爷!”
仇末鹘凌厉地盯着他说:“刚刚是不是你说那位公子小气来着?我告诉你,那位公子是我们家少爷,这银子便是他叫我赏你的!”
小摊主出摊这么多年,也没遇上过对他亮刀的,瞬间吓得腿直哆嗦,嘴上不住讨饶:“大,大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错了,小的十分感激那位公子的恩赐!”
“知道就好!”仇末鹘拿回匕首。
*
新皇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荀什为荀国新一任皇帝晏清帝,改年号延康。
登基大典诸多礼仪很是繁复,这其间壶野一直陪在乐琅什身边。他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壶野的心境也几多变化,一方面真心的为他的什儿高兴,骄傲和与有荣焉,另一方面看着在御殿之上接受文武百官拜贺行礼的晏清帝,会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遥远了很多。
即位诏书由文官书写发放至全国上下,晏清帝下令大赦天下,同时广纳贤士能人。
因新皇国丧,晏清帝下令一切从简,不办赐宴仪式,不奏乐,不舞蹈,只举办了一场小规模的宫宴,主要请朝内新臣和昌涯等人相聚。
宴席中一派祥和,昌涯也不免多饮了几杯,岑肖渌怕他饮酒伤身,遂把宫女给他的下一杯酒偷换成了清茶。
昌涯喝下口才觉出不对味来。
“你何时将我的酒盏给换了?”
岑肖渌坦然得令昌涯都甘拜下风。
“没有啊,我这杯也是茶,宫女上的便是这个,皇上思虑甚为妥帖,大家吃吃席,聊聊天,也不好最后醉得七倒八歪的。”
昌涯几乎都要说出:此话有理了……主位上的乐琅什在此时唤了他。
从血亲关系上来说,昌涯和晏清帝之间是互为表兄弟的,乐琅什也有意给昌涯一个封号,希望他留在京中。
昌涯当面谢过皇上的好意,还是婉拒了,即使他的母亲是金甯公主,他也不贪求宫中赐予的荣华富贵。
他所愿所想的只是当个悬壶济世的唤灵医师,和亲人朋友安居于闲淡宁静的居所钩月罢了。
乐琅什虽然想留昌涯,但也知勉强不得,还是尊重昌涯自己的选择。
……
宫宴结束后,大臣们各自离席散去,乐琅什将昌涯一行挽留了下来,让他们今夜就住在宫内。
四方灯渐次亮起,莲花池内映着月的清晖,昌涯有些微醺,他靠在岑肖渌肩头被岑肖渌牵着走在卵石小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