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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路绪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既然早知道与三年前是同样的结果,那么这三年钻心剜骨的形同陌路又是为了什么。
这三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但又一边麻痹自己不要惦记不切实际的梦想。
因为三年完全可以颠覆一个人,更可以彻底改变他的人生,无论他过去有多么深的情感纠葛,时间总可以将其磨平。
而现在她却得知,止步不前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这恐怕是世间最可笑的乌龙了。
歆奕也看出来了她此刻心中错综复杂的情绪,他眸色轻闪,稍稍往后退开了一些。而后他微微俯低身子,将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方,以一个和她持平甚至低一些的角度看着她的眼睛。
“绪绪。”他说,“有什么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说,你今晚在我这儿留宿吧。现在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
路绪一听这话,刚刚仿佛哪里堵着的那股闷劲儿被顺带着转移了去。
她望着他,条件反射就想拒绝:“我又不是三岁,就自己打个车回去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况且陆京的治安那么好,能出什么问题啊?”
某人开始睁着眼说瞎话:“哪怕治安很好的大城市也有可能会碰到午夜色狼,这个不能打包票的,我以前在新闻上看到过。”
路绪张口就怼:“我看整个陆京最可怕的午夜色狼恐怕就是你吧?”
歆奕愣住了。
说完这话,路绪自己也愣了下。
从前在一起时,他有时候面不改色地说骚话逗她,她最开始总是被逗得面红耳赤。到后来习惯免疫了,就会像这样阴阳回怼他几句。
她本来以为一晃三年而过,最开始再遇时的那些针锋相对和小心试探才会是最符合现在他们处境的互动模式。
却不料,他们今晚只是将话堪堪坦诚布公地说明了之后,她竟然便能立刻重新捡回他们曾经相处时的自然和习惯。
或许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早已是根深蒂固地融化在了她的骨子里。
只要看到他,只要被他引导,便能瞬间释放开来。
面面相觑片刻后,歆奕的肩膀突然几不可见地轻轻抖动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怕她生气,他比较克制地没有笑出声。
而路绪看着他那张因为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甚至有些扭曲变形的脸,也没绷住、转瞬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低低的笑音让卧室里的气氛宛如初融的冰雪,透着令人舒适的清新。
歆奕脸上的笑容温柔得一塌糊涂,他用手指抵了抵鼻尖,意味深长地逗她:“你说得没错,但我这午夜色狼只对一个目标下手。”
路绪:“睡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他摇了摇头:“我今晚可能睡不太着……因为我怕睡了,醒过来之后会发现这才是梦。”
他说得很平静,但听在路绪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他方才说,他这三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和她重新开始。即便只是口说,她就是发自内心地相信他说的话,更清楚自己也愿意和他重新开始。
更准确地来说,也许这三年,他们在灵魂上从未分开过,因此也谈不上什么开始不开始的。
因为他们从未真正结束。
她是个极其爽利的人,做事不纠结、总是带着男孩气儿的干脆。
既然明白自己也想要,她就会伸手去握紧。
但无论是当年痛苦的分离,还是这三年来他们各自发生的种种全都是货真价实存在的。
无论他们有多容易跟彼此重新亲密起来,无论他们骨子里有多习惯对方,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共同去抚平和理顺这一切。
同时,他们也要去解决当年的残留问题,她甚至私心里更想要替他挽回一些遗憾。
……
无论是她还是他,今晚必然是心绪难安的一晚。
路绪最后并没有坚持要回家,当真艺高人胆大地同意在他这里留宿了下来。
见她没抗拒留宿,歆奕又惊又喜,一阵风风火火地替她在主卧的大床上换了一套被子,还去柜子里翻出了之前备着的洗漱用具和毛巾。
唯一的问题便是替换衣物,但当路绪准备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将他干净的短袖放到了淋浴间旁边的架子上。
路绪原本以为按照某人刚才在门外睁眼装醉瘫到她身上的浮夸演技,等她从浴室出来就会看到他已经没脸没皮地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却不料,她从浴室吹干头发走出来,却发现侧卧的灯亮着。
路绪收了原本要往主卧去的脚步,鬼使神差地朝侧卧走近两步,便看到歆奕正穿着居家服站在侧卧的床边,也不躺上去。
她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了口:“你今晚准备站着睡啊?”
听到她的声音,他立刻转过了身。
原本他的目光还算沉静,但当他看到她后,那目光立刻便彻底黯沉了下来。
也不能怪他。
任由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穿着自己的短袖站在自己面前,而短袖下是两条又白又细的大长腿,甚至短袖里面还是完全“真空”的状态,都不可能冷静得下来吧???
路绪问完这句话,就有点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歆奕不发一言地抬了步子往自己这儿来,在他那道无比灼热滚烫的目光下,她硬撑着抓着门把才没有慌不择路地夺门而逃。
等来到她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喉结轻滚了片刻,薄唇轻启:“我可能真得站着。”
或许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待久了,她居然秒懂了他的话外音。
路绪仿佛被烫到尾巴的猫一样,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点儿。
但缩完,咱们刺头女王又觉得脸上有点儿挂不住,装作饱经风浪地缩了回来,承受着他愈发热烈又肆无忌惮的注视。
“那你就站着吧。”片刻后,她实在经不住被他这么看,准备转身走人,“多站站就想躺……”
话音未落,歆奕便闪电般地伸出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男女之间的差距在这个时候便格外体现无疑——路绪原本以为自己是女中豪杰,但当真的落到了没想留情的狗男人手里,她便瞬间就折得死死的。
歆奕将她半抱半扛地弄到了主卧的大床上,低下头便狠狠地朝她的嘴唇咬了过去。
如果说刚刚谈话时的那个吻是孤注一掷的赌注,是彼此所有负面情绪的碰撞。
那么现在这个吻便是承了这分离的三年里所有热切又真挚的思念与渴望。
歆奕吻得时重时轻柔,重了怕弄疼她,轻了又觉得不够。
“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他稍稍从她的唇边退开一些,“我一站就能站很久……轻易是躺不了的。”
她被这话烫得耳根都红了,忍不住小声啐他:“……臭流氓。”
他低低地笑,半是警告半是玩笑地说:“还有……毕竟整整三年没站了,这一站估计会久到你受不住。”
他不说还好,一说,路绪更是羞得皮肤上都冒起了片片的红。
这一切发生得其实并不意外,她今晚留宿的时候就有这种心理准备。八壹中文網
兴许旁人会觉得进度太快,但对于算上分离有整整十年感情的人来说,他们身体上对彼此的致命吸引是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和轻易置评的。
只要看到彼此,只要碰到彼此,情愫就会像星火燎原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现在还有些余事未了,在了却后再亲近或许更妥帖一点。但她明知如此,今晚还是留了下来。
“你知道我刚刚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在想什么吗?”
“我不断地在告诉自己,我今晚得好好安生地睡在侧卧里,千万不要去主卧找你。”
“而你一过来,我就瞬间推翻了给自己的告诫,连一秒钟都不带停顿的。”
路绪的眼尾泛着点点的红,她仰视着他,呼吸急促地说:“你自己定力不足,还要怪我?”
“……我怎么敢。”他低低地笑着,“怪我定力不足,怪我痴心不改,怪我甘心为奴。”
“宝贝儿。”他这时将她脖颈处团成一团的短袖边角递到了她的嘴边,示意她咬住,“帮我个忙,我等会儿好更卖力地伺候你。”
她听到这话,赤红着脸,却还是张开嘴咬住了短袖的下摆。
“谢谢。”他在她的唇边落下又一吻,“希望时隔三年,没有太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