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月倾小时候遇到算命瞎子,说她大贵之相,但早年命途多舛,易遭灾祸。
光着脚丫子在江边追野兔的小丫头不以为然。
然而正在她十六生辰这天,为着所谓的天象说她能影响天下时局,彦王囚禁了她的父母,将她派往渝国做间谍。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还未抵达京城,就被发现了身份。在牢里关了几日,本以为要被问斩,今日却被绑上了马车,一路颠簸不知去往何处。
“命途多舛,易遭灾祸。”
褒月倾此时很后悔当时没有问问那位如何破局。
温香楼的一间雅座里。
褒月倾狼狈地被捆着蜷缩在地上。她此刻饥肠辘辘,两眼昏花,只觉得四肢僵硬冰冷,几乎失去知觉。
恍然间,隐约听得一男人的声音:“齐妈妈,您可看仔细了,这可是上上品的好货啊。”
正听着,她的头发被人拉起来。
天旋地转之间,半眯的眼睛感受到强光的刺激,顿觉酸痛,想要扭头避开,却被人捏住了下巴。
“好个模样,只是不知是何来历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道。
“哎呦齐妈妈,您就甭担心这个了。咱们的交情,给您送的可历来都是新货啊,还能让您出事儿不成?这娘们的爹本是蕲州一个农民,被个地痞打死了,这小娘们就被咱捡了。咱兄弟俩一路可是碰都没碰,就为了您这儿的买卖呐。”
提着她头发的手突然松开,褒月倾重新摔回地上,却一动不动。
她努力让自己清醒,头脑转得飞快。很快想到自己大约是被抹了身份,卖到青楼了。
那齐妈妈请了姑娘进来陪那送货的喝酒,吩咐人把褒月倾抬了出去。
褒月倾已被饿了许久,四肢也长久被绑着,已经麻木,此时只剩下半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是从房中被转移到了什么院落里。
手上的绳子被解开,褒月倾费劲地撑起上身,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老妇。
这个身材肥胖,满头脂粉的女人大约就是齐妈妈了。
脚上的绳子也被人解开,她却无力站起,只能奄奄一息地半趴在地上,说不出话。
那女人看了她半晌,冷冷道:“不管你是哪儿的人,什么人家,进了我温香楼,就得给我张腿迎客,明白吗?”
不待褒月倾回答,那女人在她大腿上狠狠踢了一脚,道:“老娘可有的是法子让你听话,识相的,还能免些皮肉之苦,我只问你,肯是不肯……”
“齐妈妈,不好了!刚来的消息,今儿个晚上景亲王订的雅座,似乎邀的是襄王!”
一个小丫头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了齐妈妈。
腿上钻心的痛让她清醒了不少,也冷静了不少。褒月倾冷眼瞧着那齐妈妈瞬间变了脸色,拉住那丫头就问:“可是真的?”
“十有八九是真的,妈妈,襄王素来冷酷嗜杀,不近女色,咱们楼的姑娘,怕是不敢作陪啊。”
那丫头也急得跺脚,犯愁道。
褒月倾虽然一直一言不发,脑子却片刻不停地转着。
天不绝我,此乃良机也。
“为我梳洗,我来应对襄王。”
她许久不说话,开口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冷静从容。
此言一出,齐妈妈愣了一下,随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居高临下不屑道:“你?你可知那襄王是什么人物,凭你这小冻猫子似的样子,也配服侍襄王?”
“你若还想保住你这生意和名号,最好还是听我的话。”
被如此羞辱,褒月倾却也不发怒,只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
齐妈妈平白生出一丝怯意,向那丫头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扶起褒月倾。
褒月倾在丫头的支撑下挣扎着站起,却体力不济,只能半个人都挂在那丫头身上。突然的起身让她感觉眼睛有些发白,血直往头顶上冲。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来人,备酒菜。”
齐妈妈半信半疑地瞧着她,还是照她的话做了。
简单地吃了几口饭,梳洗更衣后,褒月倾在侍女的搀扶下盈盈走出。
齐妈妈登时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此时她穿一身宝蓝色暗底织金长裙,酥手柔柔搭在侍女的手上,露出一小段凝脂般的玉臂。细看那身段,腰肢细软如弱柳扶风,肩膀瘦削让人心生爱怜。再看那面孔,明目朱唇,似有泪痕点点,香喘微微,使人一眼便生出怜悯疼惜之情,移不开眼睛。
如此绝色,世间难再。
“姑娘请上座。”
齐妈妈一改先前高傲凶恶的嘴脸,亲自上前搀扶她上座。
“姑娘说,您可以应对襄王,可当真吗?这襄王素有战神之名,铁血冷酷,不近人情,寻常男子见他都要胆颤,姑娘可有把握?”
齐妈妈不太放心,态度却是谦卑恭敬,小心地看着褒月倾的脸色道。
“齐妈妈大可放心。只不过,要我做事,你得先告诉我,我是被谁带到这里的。”
褒月倾成竹在胸,从容道。
“这……”齐妈妈面露难色,踌躇道。
那送货的人当的是官差,得罪不起,可是眼前的人又捏着她温香楼的生死存亡,同样也不好得罪。
“齐妈妈,若无人能应对襄王,您得罪的可不只是襄王,还有请他的那位景亲王。您这温香楼,还要不要开啊?”
褒月倾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话语平淡,却让齐妈妈额头生出细细的汗珠,平白觉出一股压迫感。
“是,姑娘说的是。这人呢,原是京郊的仵作,他若遇到合适的人,就借着押送犯人入京的车队把人送来,只是近几个月都不见好货了。”齐妈妈老老实实交代道。
“哦?这么说,你这里还有许多送来的良家女子了。”褒月倾冷冷道。
“哎呦,什么良家不良家,还不都是混一口饭吃。在我这温香楼,指不定还比外头轻松些。姑娘你呀,也看开些罢。”
齐妈妈只当褒月倾答应作陪襄王,是愿意为她做事了,劝道。
“如此说来,这位大人倒是给我寻了个好归处呢。你把他请来,我要单独谢谢他。”
褒月倾不与她分辨,只不露声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