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襄王府之后,褒月倾的日子过得甚是逍遥。
在京城来往,再无需顾虑什么,平日里也不再需要看谁的脸色,辛苦地学这学那。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襄王这从前不大在外走动的人,如今倒是隔三差五就能叫她撞见。
东方煜倒是没有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只是擦肩而过时的气氛总有些尴尬。
京中好事者,已经对此编出了八百个版本的故事。
最盛行的一个版本是,朝堂风波不断,冷面王爷深恐佳人受害,忍痛斥离。佳人不解其意,伤心欲绝,发誓形同陌路。
楚云转述给褒月倾的时候,她哭笑不得。
“你们这群人一天天没个正经事,只在背后编排别人。”
她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楚云,佯怒道。
“这算什么,还有人猜你进王府是为了雅端姐呢,谁让雅端姐刚出府没半个月,你就也走了呢。”
褒月倾扶额,这伙人的想象力着实够丰富,也够大胆的。
“小姐,不好了,刚刚小厮来报,咱们的百酿楼里,有个外来的商队和殷将军府的千金起了冲突,闹得不可开交。小姐快去看看吧。”
“殷将军府?是斩星?”
褒月倾起身,拉住书音问道。
“正是,小姐怎么知道?”
宫宴时,书音和画意并未随行,故而不知道褒月倾结识了什么人。
“别多问,快去备车,我们马上去。”
楚云催促着,书音应声去准备,画意留下来赶紧为褒月倾更衣。
“那小厮有没有说是为什么闹起来的?”
“仿佛是外国商队说了什么蔑视朝廷的话,殷小姐便和他们争辩起来。”
画意边帮着她系好腰带,边回想着道。
殷斩星素来嫉恶如仇,脾气又有些急,听得一群外来人如此言论,她自然坐不住。
“小姐,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书音在门外回禀。
“就来。”
这个时候的清乐街,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马车走得寸步难行。
还不知倾城客栈那边是什么情形,褒月倾有些放心不下。
她掀开帘子想瞧一瞧路上的情况,却见前方一阵骚动。
车马行人都自觉退到两边,有的好奇张望,有的垂首等待。
什么人来了,这样大阵仗?”
褒月倾疑惑地嘀咕,下一秒却听见“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车夫也驱赶着马儿至道旁避让。
褒月倾却道:“别管他,趁人少赶紧走。”
“小姐,这,这可是襄王的马队。”
“让你走就走。”
车夫犹豫了一下,驱车前行,道路通畅无阻。
马蹄声渐渐清晰了起来。
“大胆,什么人敢冲撞襄王,还不……”
“泰川,不要多事。”
东方煜身边一个副将见了这不退避襄王的马车,正要呵斥,刚出口却被喝住了。
泰川看了看身边这位王爷。
最近不知怎么的,襄王的脾气比从前更加不好,容不得半点差错和忤逆。
叫他们在襄王手底下做事的人,个个都心惊胆战的,唯恐哪天出了差错。
襄王虽然并不好施严惩,可那通身的威压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的。
他唯恐是什么不懂规矩的百姓冲撞了襄王被吓到,想赶在襄王面前把人斥退。
没想到转头一看,却见东方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马车。
泰川茫然向那马车看去,却只见微微飘动的车帘,把车内的景象遮得一丝不漏。
他疑惑不解地收回目光,不知道东方煜对着这么个平平无奇的马车看个什么劲儿。
马车里,褒月倾放下车帘,待听到马蹄声渐远,才又掀开,看了眼远去的马队。
“小姐,你怎么敢直接迎着襄王的马队走的,我可吓死了。”
坐在身旁的楚云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心情。
“有什么好怕的,东方煜又不吃人。”
褒月倾渐渐发现东方煜的脾气其实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大。
楚云仍是抗拒地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马车缓缓停住,褒月倾还未问是不是到了,就听见一清脆女声在不远处呼喝。
“你们这群小贼,想赚我们大渝的钱,还敢放肆轻辱我大渝子民!今天你们不赔罪,休想了事!”
这声音,果然是殷斩星。
褒月倾下了车,店外看热闹的人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挤着了。
好容易到了店门口,向大堂内一看,果然,红衣少女持鞭立于堂中,和几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的异域商人僵持着。
“说得好!你们这群鸟人,老子早看不爽了!”
殷斩星身边,还一边有个拿着菜刀舞来舞去的汉子,褒月倾定睛一看,居然是厨子谦慎。
她提裙上前,那几个商人都已抽出了刀剑,正是蓄势待发的模样,瞧见来了人,警惕地盯着她。
“小娘们儿长得倒标致,快点滚,别多事!”
为首的一个男人轻佻道。
“倾倾姐!”
殷斩星见是褒月倾来了,下意识地有些担心,想叫她到身边来,却又听到商人无礼的言辞,也顾不得许多,扬鞭就打。
“该死的,看招!”
褒月倾还没走进大堂,里面就火速打了起来。
楚云瞧着这情景,也有些着急,看向褒月倾道:“小姐,这殷小姐是将军府千金,异邦商队说不定又关乎邦交,可怎么好啊。”
褒月倾只摇摇头,镇定自若地观察着店里的情况。
掌柜的是个清瘦的书生,远远地高声劝着,却没一个人听他的。
他小心地绕过打斗的一群人,来向褒月倾禀告。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掌柜的回头看了一眼,殷斩星又踢飞了一张椅子,被一商人砍成两半,地上杯碟碗盏,不知碎了多少。
“别管那些,到底怎么回事。”
“那一伙子商人是西部异族,吃了几口酒,说话就轻薄起来,殷小姐听不下去要制止,他们反倒哄笑,才把殷小姐惹急了。”
“如此说来,殷小姐倒是性情中人,终归是商队冒犯在先。”
楚云听罢,思索着道。
“这些粗鄙浅陋的商人,也敢在京城放肆。多招几个打手,再有吃醉酒胡言乱语闹事的,直接赶出去。”
褒月倾看着大堂里的打斗。
殷斩星将门虎女,一根九合金丝蛇骨鞭,舞得虎虎生风,那几个大汉竟讨不得一点便宜。
配上厨子谦慎的两把菜刀到处乱砍,不按章法,叫人捉摸不透。
商人那方明显占了下风。
“可是小姐,眼下,这……”
“不妨事,把他们的马扣了,让他们结了损失再还。”
褒月倾淡定地交代,又向殷斩星喊道:“斩星,打得好!”
楚云只关心店内的损失是不是有人承担,如此一安排,她也不担心了,跟着褒月倾给殷斩星喝彩。
围观的群众也是一片叫好。
“叫这些夷人尝尝我们大渝的厉害!”
“活该!打得好,打得好!”
“好漂亮的鞭法!”
殷斩星越打越起劲,一套家传的鞭法虎虎生风,打得商队落花流水。
谦慎只当众人的喝彩里也有他的一份,更卖力地挥刀。
那商队几乎要落败,气急败坏的领头眼睛贼溜溜一转,刀对准了殷斩星,却不劈砍,转动了刀柄上的机关。
一旁紧盯战局的褒月倾脸色瞬变,“不好,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