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的事过去之后,褒月倾的生活平静了不少。
平日里只有三两朋友来往,小坐闲谈,打发时光。
隔三差五,她也会去襄王府一趟,倒不是见襄王,多数是在跟姬令承学武。
“我收的弟子之中,就属你天赋最高,可惜开蒙太晚,否则,早就可以名扬天下了啊。”
姬令承每每想及此处,都抚掌叹息。
褒月倾只觉得自己身体一天比一天更加轻盈,而比试的时候,对手的动作在她眼里却变得越来越慢,破绽好似不用去寻,就在那里等着她攻破似的。
“坤天派的武学精髓,你已全然掌握,只待时间磨砺。”
姬令承看着褒月倾,连连赞叹,又瞧见她手里一把随手拿的叫不上名的剑,微微皱眉。
“就是这武器有点拖后腿了。”
一旁的东方煜淡淡道:“我库中有一把去年缴获的苍青剑,送给小九吧。”
他如今也习惯地跟着姬令承,按照师门排行称褒月倾叫“小九”。
“不错不错。”
姬令承满意点头。
那苍青剑可是彦国硕阳侯的珍藏。
褒月倾早就觉得手中这把剑不够称手,也不客气,只俏皮笑道:“多谢师兄。”
这些时日,她常在襄王府中来往,有时东方柳去她的府里,也硬拉上东方煜。
两人刚开始都觉得尴尬,常常四目相对又马上移开视线。
然而有了师门这一层关系,加之时不时就被姬令承凑在一起比试一场,也渐渐地重新熟悉起来。
他们都默契地忽略了从前种种。
侍卫从库中取来了苍青剑,东方煜接过,递给褒月倾。
褒月倾拿在手上,拔剑细细观察。
剑身闪着寒芒,只听出鞘时清亮的声音,便知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她握着剑尝试着比划了两招,抬眼,就看到正盯着自己的东方煜。
“师兄,看招!”
她轻喝一声,飞身提剑向东方煜攻过去。
东方煜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只用剑鞘稳稳挡下她这一击。
然而下一刻,褒月倾剑锋一转,挑下了他的墨色暗纹锦披风。
东方煜闪身躲避那剑锋,瞧着落地的披风无奈地摇摇头笑了。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挑眉看着褒月倾得意的笑脸,拔剑,使出八分力来,三两下把褒月倾逼得连连退避,落入下风。
东方柳眨眨眼,凑近姬令承小声问道:“姬爷爷,我哥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她这个哥哥从小就沉默寡言,一向喜欢板着脸,几乎就没笑过。
怎么今日这笑竟在他脸上呆了这么久,连剑锋都温柔了许多。
褒月倾被他的剑追得在院里东躲西逃,偶尔寻到破绽反击一两招,自己却也露出了破绽,只好又使轻功跑了。
“师父,你怎么光看热闹!”
姬令承在旁边只一味看热闹大笑,褒月倾匆匆逃跑,路过他身边,埋怨道。
“急什么,再过一两年,你师兄也不是你的对手,且让他得意着。”
姬令承笑呵呵地看着院子里你追我赶的两个人,笑呵呵道。
“师兄,听见了吗,现在还是对我好点吧。”
褒月倾挡住他一剑,从交错的剑锋当中和他对视,虽然落了下风,嘴上却不服输。
东方煜看着眼前女孩儿灵动活泼的笑容,也跟着笑了,手下却毫不留情。
“既然如此,那我更要趁现在好好立威了。”
他不徐不缓地追着褒月倾在庭院里转圈,不把她逼得十分紧,却又甩不掉。
褒月倾变换了战术,围着东方煜转圈寻找破绽。
东方煜却严防死守,不给她留一点机会,倒是两次抓到了她的破绽,却又不下手,只虚晃一剑提醒她。
褒月倾这才体会到自己的差距,东方煜和她比试,游刃有余地就能把她逼得使全力。
然而东方煜虽然面上如闲庭信步,心中却也每每都觉得吃惊。
褒月倾的进步太快,每次比试都比先前更进步了一重,领悟力也是惊人的强,他曾经花了许多时间参透的剑意,她随手比划几招就能感悟。
这丫头的来历真值得好好查一查。
然而此时他却不想思考那么多心机谋算的事。
眼前如画的笑靥让他怎么也警觉不起来,只想尽情嬉闹一场。
他已许久没有这样尽情地笑过了。
打着打着,两人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褒月倾的耐力不及东方煜,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她飞身欲上墙头,墙那边突然飞出来一只鸟,擦着她的脸颊过去,飞上空中。
褒月倾猝不及防被惊到,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
东方煜飞身而起,凌空接住她,稳稳落下。
天空突然飘起鹅毛一样的雪花。
东方煜低头看着怀中有些茫然的人,她显然有些累了,微微喘着气,也正看着他。
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如墨的娥眉上,落在她轻启的樱唇上。
手心手臂上传来带着香的温度,和脸上冰冷的雪花形成对比。
东方煜一时忘了把她放下。
褒月倾感觉到男子胸口的体温向她笼罩过来,寒冬腊月竟让她觉得有些热。
隔着纷飞的雪花,那一双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沉沉地盯着她看,她茫然地看了回去。
还是东方柳小跑着过来问褒月倾有没有事,四目相对的二人才回过神来。
“师兄接得及时,没事。”
褒月倾被东方煜放下,听着头顶传来他掩饰尴尬的清干咳,笑着道。
她抬头,打量着这突如其来的漫天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落在他们中间,落在他们身上,片刻后又融化。
褒月倾忽然觉得肩上多了一点重量,诧异地回头。
东方煜拾起落在地上的墨色暗纹锦披风,抖落上面的雪,披在了她身上。
捕捉到这一幕的东方柳和姬令承对视了一眼,偷笑起来。
一个侍卫的赶到打破了这温馨的一幕。
“殿下,宫中传来口谕,请您即刻入宫觐见。”
褒月倾看向东方煜。
他只说了声“知道了”,匆匆告别了几人,披风也不再寻一件便走了。
褒月倾看着他的背影,回想起前几日天工坊的消息。
她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让方才的温馨和愉快顷刻间消散。
她知道,彦王正在向边境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