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钱小姐,听说现在太子殿下的京巴狗都有三个下人做饭喂饭,你怎么还要亲自出来吃呢?”
褒月倾瞧着她轻狂的模样,迈着款款的步子上前,从容地缓缓道来。
一旁的伙计听了这话,捂着嘴偷笑。
钱家一向巴结着景家,这不是在说她巴结了许久,还不如景家的狗金贵吗?
大堂里还有几桌有客人在吃饭,楼上也围着些看热闹的人,都哄笑起来。
钱文文也听出了这层意思,瞪了偷笑的伙计一眼,却难得地没有马上暴跳如雷,只是不屑地嗤笑。
“月倾小姐真是牙尖嘴利,可惜这里是京城,不是说书摊子。等太子殿下入主东宫,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褒月倾一边解下披风坐下,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钱文文。
许久不见,这女人竟有几分长进,急三火四的脾气居然有所收敛,不再一点就着了。
若没有景王背后那些肮脏事儿,她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然而在握着景王几重罪证的褒月倾看来,就有些可怜可笑了。
“自然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才是京城。不过奉劝钱小姐一句,享了不该自己享的荣华富贵,总有一天也会遭自己不能承受的祸事,还是收着点吧。”
她平静地看着脸色沉下来的钱文文,如是说道。
钱文文恶狠狠地瞪着她,用力地拍着桌子,咬牙切齿地说:
“贱人,你还敢诅咒我!你以为你背后有襄王就可以教训我?我告诉你,等太子殿下把襄王从朝堂踩下去,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她还以为褒月倾的底气是来源于襄王,试图用扳倒襄王恐吓褒月倾。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这景王跟襄王碰上,哪个更厉害?”
“我看还是景王更硬,不是说皇上早看襄王不顺眼了吗?”
“那这个月倾还敢这么嚣张?不怕钱文文报复啊?”
“谁知道呢,我看她现在服软也没用了,还不如死得硬气点。”
楼上叽叽喳喳的话被钱文文听去几句,得意地斜着眼看褒月倾的脸色。
“钱文文,你不会就来跟我吵架吧?”
褒月倾却连敬称都懒得再用,也不驳她的话,只不耐烦地问道。
“哼,我是来通知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建议你从今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本小姐或许还可以留你一条贱命!”
钱文文用鼻孔对着褒月倾,趾高气扬地说完,便带着下人扬长而去。
“钱小姐慢走。”
褒月倾从容不迫地起身,送客。
钱文文却只“哼”了一声,路过褒月倾时,还不忘用肩膀撞她一下。
只是褒月倾站得稳如磐石,她反倒被弹了回去,一个趔趄。
若不是丫鬟扶得及时,怕就要摔在地上了。
一个小厮偷笑了一声,被她瞪了一眼,忙低头走路。
楼上的看客见没了乐子,纷纷扫兴回去,嘴里还议论着。
“这钱大小姐,真是一如既往地嚣张啊。”
“谁让人家巴结上了景王呢……”
“景王也就由着他这些亲戚为非作歹,唉。”
掌柜小心地凑上来,观察着褒月倾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松了口气。
“小姐,这钱家小姐一向跋扈,您别放在心上。”
“无妨,她若再来,你只差人赶出去就是,有事我担着。”
褒月倾吩咐道,又想起了被关在厨房的谦慎,“对了,赶紧把谦慎放出来吧,他那个暴脾气,该憋坏了。”
掌柜这才想起来被他关起来的谦慎,忙拿了钥匙把人放出来。
“岂有此理,你个胆小怕事的。”
才开了锁,谦慎就骂骂咧咧地推门出来,对着掌柜的吹胡子瞪眼。
转眼又瞧见褒月倾,他才放轻了声音。
“见过小姐。”
“谦慎,你现在在京里可出名了,人人都知道百酿楼有个脾气极差手艺极好的师傅。”
褒月倾揶揄地笑着。
谦慎不好意思起来,傻笑着挠挠头,“那什么,小姐,我去厨房了啊。”
“去吧。”
褒月倾看了看屋外,天已黑透了。虽说已过了立春,可天气仍不转暖,雪又下了起来。
画意拿过方才她解下的披风,为她披上。
“小姐,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快回去吧。”
马车在雪中缓缓前行。
昼生驾着车,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却刚打了一半就停住了。
他向后仰靠着车厢,侧过头小声向车里说:
“小姐,我们被人跟上了。”
褒月倾耳朵动了动,也听到了旁边房檐上轻微的脚步声。
听那声音,约莫有十来个人,轻功尚可。
“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是。”
马车稳稳地前进,房檐上的刺客紧随其后,一步也不放松。
接近一个拐角的时候,那伙刺客突然加快了步伐,重重踏着房檐,飞身向马车袭来。
“昼生,保护画意。”
褒月倾轻巧地从车窗跃出,踩着冲得最靠前的一个刺客的头,飘飘然落在屋顶上。
她衣冠首饰未乱半分,立在雪中,背靠夜空,如谪仙人一般,漠然扫视着眼前的黑衣刺客。
那些刺客对视了一眼,为首的轻喝了一声,“上!”
十来人齐齐腾空而起,向褒月倾扑来。
苍青剑不在身边,褒月倾却仍不慌不忙。
听这几个刺客的脚步和呼吸,再看略有迟滞的身形,就可以推断只是些泛泛之辈。
刺客一个个攻过来,又被一个个挡回去,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心中暗暗觉得蹊跷,这些人手上并无致命兵器,下手也似乎着意避开要害,仿佛不是要来杀她,倒生怕伤着她。
缠斗了一会儿,为首的那刺客见她应对得游刃有余,恐再纠缠下去落了下风,咬牙道,“撤!”
褒月倾并未穷追不舍,莫名其妙地看着刺客逃窜消失的背影。
“小姐,您没事吧?”
昼生和画意仰着头看她。
“没事。”
她稳稳地落在车前,道:“回家吧。”
“殿下恕罪,都是属下无能,没能将人带回来。”
晃动的烛光下,黑衣刺客单膝跪地。
“罢了,是本王低估了她,下去吧。”
说话的那男子坐着轮椅,嗓音如泉水般温柔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