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昏暗,潮湿,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恶臭。
专用来关押皇族的牢房,并不比普通的牢房好一星半点。
褒月倾和姜锦心穿着不引人注目的粗衣布裙,用帽子遮住脸,在守卫的指引下,来到景王——萧言佑的牢房前。
“你先下去吧。”
褒月倾侧身低头,小声对那守卫说道。
守卫微微俯身行礼,悄然退下。
萧言佑早已没了平日尊贵清雅的公子风范,也没了贤德谦润的伪装,囚衣镣铐加身,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穷途末路的疯子。
“景哥哥,好久不见。”
姜锦心脱下帽子,露出她一如既往无辜清纯的脸庞。
这张脸,属于温香楼的头牌,在褒月倾之前,也曾让无数人为之倾倒。
她露出从前天真的笑脸,和萧言佑打着招呼。
萧言佑一直颓丧地低头坐着,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起头。
看清来人的面目和神色后,他愣了片刻,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透出怨毒和憎恨。
“你这个阴险歹毒的女人,我早该知道是你!”
“景哥哥说的哪里话,您利用了我这么多年,临了,我不过是略作回馈罢了。”
姜锦心看着他歇斯底里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痛快。
“贱人!你这个该死的婊子!本王要杀了你!”
萧言佑扑上来,被牢房的木栏挡住。
他拼命要把手伸出来撕扯姜锦心,口中不住地咒骂,吐出恶毒下流的字眼。
姜锦心微微退后一步,隔岸观火地看着失心疯般发狂的萧言佑。
“太子殿下,您还是歇歇吧。”
褒月倾握住他伸出的手腕,轻轻一扭,然后往后一推。
萧言佑只觉腕上传来一阵剧痛,而后被一股不能抗拒的力量推到地上,狼狈不堪地摔在牢房里的草席上。
“大胆!你敢对本王出手……是你!”
他神经质般地呼喝道,又在看清褒月倾的脸之后,瞪大了眼。
“太子殿下想不到吧,你做了那么多恶事,自以为可以翻云覆雨,只手遮天,却被两个你不放在心上的小女子给算计了。”
萧言佑的身体颤抖着,眼神里射出强烈的憎恨,恶狠狠地扑到她面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们诬陷我,我是堂堂皇子,一代贤王!你们这两个贱人!”
“太子殿下觉得不可思议吗?早在你把别人当作棋子,肆意愚弄利用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了。”
姜锦心的目光已没有当初稚嫩的委屈,剩下的只有嫌恶。
曾经风光一时的景王,如今在牢里像疯子一样嘶吼着。
“贱人!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算计本王!本王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太子殿下也不用心急,你渴望的东宫宝座,我会扶持一个听话的人上去,届时,殿下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欣慰的。”
褒月倾笑得太过从容,让萧言佑对她的话完全信以为真。
“该死!该死!阴险狡诈的贱妇!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做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来做这些事!”
他已几乎疯魔了,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
褒月倾微微歪头,似乎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是啊,她不过是个彦国间谍,总不会为了渝国百姓或是渝国的国本根基,来清理一个作恶多端的太子。
“想拉你下来,就拉下来了呗,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她耸耸肩,轻松地说着,又凑近气得发抖的萧言佑。
“太子殿下,你不会想说我不讲道理吧?在你玩弄权术的朝堂之中,从来就没有天道公理可言。”
“你惺惺作态地去关心凤威郡主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你毒杀疼爱你的姑姑的时候,可曾有过迟疑和畏惧!”
“萧言佑,听说你从不进寺庙,不信鬼神?你是不信,还是不敢见那些神佛!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而我不过顺天而行罢了!”
褒月倾想起凤威郡主孱弱的身影,想起一个个死在景王手中的冤魂。
她看见,提及神佛的时候,萧言佑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似乎在畏惧。
“太子殿下有空,还是好好想想,在九泉之下,如何向神佛忏悔你的罪孽吧。”
果然,萧言佑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惊恐,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疯狂地摇着头,想把可怕的想象甩出头脑。
姜锦心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状若疯癫的男人。
这个人从前总是温和地对她笑,轻轻地拉她的手。
第一次见面时,萧言佑对她说:“待我功成,一定不让你在这里受苦。”
于是她就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没有期限地等待着。
直到给她期望的那个人亲手打破她所有的幻想。
她的心里已没有一丝难过和委屈,或许恨意也消了,只有长久的空洞。
萧言佑已蜷缩在地上,抱住头呜咽着。
“走吧。”
褒月倾扯了扯看着他发呆的姜锦心,低声道。
“嗯。”
姜锦心点点头,二人已转过身正要离去,萧言佑却突然嘶哑地低吼道:
“妖女!你以为你帮襄王扳倒我,就能有好下场吗?别做梦了,你对他也不过是个玩物!你的下场,一定比我凄惨百倍!”
褒月倾对这番自作聪明的揣测不置一词,头也没回地走了。
襄王?
她一向只为了自己。
从被彦王威胁,被迫来到渝国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不能依附任何人了。
她要把一切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可惜萧言佑的脑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们如何会不甘受他们摆布利用,做个精美玩物。
走出天牢,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褒月倾和姜锦心各自上了马车,正要走时,姜锦心突然想起了什么。
“月倾,昨日我收到消息,边境告捷,襄王回来的日子估计也不远了。”
“只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褒月倾有些疲惫地捏着眉心。
京中刚倒了一个萧言佑,现在襄王是势力最大的一个王爷,又新立了战功。
而襄王一受人瞩目,她这个昔日襄王府的人也难免要受关注。
“你要多加小心啊。”
姜锦心显然也想到这些,嘱咐着。
果然,没过五日,东方煜的书信就到了府中。
褒月倾在黄昏悄悄地翻墙去见姬令承和东方柳,正巧碰到她拆开信要读。
“姐姐来得正好,我哥终于来信了,我们看看他说了什么。”
东方柳好几天没见褒月倾,开心地笑起来,迫不及待地把信纸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