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三思啊,这钉板如何滚得?我家女儿自小娇惯,还不得把命葬送在这儿啊!”
钱夫人哭嚎着乞求道。
“其实,也不是非要小姐滚钉板,若是二位愿意代小姐受刑,也无不可。”
萧言风适时地提醒道。
钱大人和夫人愣了一下,钱文文眼看着二人短暂地对视之后,不约而同地把头低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父亲?母亲?”
她颤抖着声线,试探地喊道。
钱大人把脸别了过去。
钱夫人似是有些不忍,咬了咬牙,道:“大人,那温香楼的奴才贱皮贱肉,定要用刑更多才可靠,大人不如先从她开始!”
这一招缓兵之计,虽然只能暂时拖延时间,但也让钱文文短暂地松了口气,保住了这一家子面上的团结和亲热。
严尚书却不耐烦道:“啰嗦什么!刑部有的是刑具,来人呐,这两个人一起上!”
钱夫人目瞪口呆,看着女儿被人拉着靠近那恐怖的刑具。
萧言风暗中观察着褒月倾。
这个女人冷静得有些过头,从进殿到现在,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变过。
被污蔑的时候,她没有一丝委屈和愤怒,看着污蔑自己的人被架上刑具时,脸上却也不见痛快或得意。
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他有些怀疑,这个女人真的需要襄王特意嘱托他去照顾吗?
“大人且慢,小女还有话说!”
钱文文即将被扔到那钉板上的时候,忽然急中生智,大喊道。
“且慢。”
严尚书果然叫了停,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大人,小女手里有这妖女构陷景王的物证!”
“哦?既然有物证,刚才怎么不拿出来?”
严尚书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半信半疑地问道。
“大人明察,此妖女素性狡诈,小女也是怕节外生枝。”
钱文文强行解释。
“既然如此,物证为何?此刻何在?”
严尚书仍是板着脸,严肃问道。
“大人,此物乃是妖女与宫中奸邪勾结往来的书信,被父亲查获,封存在家中,若大人准许,小女可马上取来证物,让此妖女早日伏法,也算是造福苍生了。”
钱文文说的有鼻子有眼。
“钱小姐,你确定是我与奸佞往来的书信?”
褒月倾不屑一笑,问道。
“自然,月倾小姐自己做过的事,不会记不清了吧?”
钱文文硬撑着做出一副理直气壮、胜券在握的样子,反问道。
“既然如此,大人,不如请钱小姐去取吧。”
严尚书意外地看着褒月倾,觉得这个女人看着镇定,其实不太聪明。
若是这钱文文出了刑部,随意造假一份证据出来,模仿她的字迹,她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请大人稍等片刻,小女速去速回。”
钱文文却不等严尚书答应,像箭一样蹿了出去。
褒月倾,等死吧你。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
“你可知,若有书信这样的物证,并这个人证,便可治你的罪了。”
严尚书见褒月倾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模样,忍不住出言提醒。
“大人说的自然是。可有一样,小女一向大字不识,怎么会有什么往来书信呢?”
钱大人和钱夫人齐齐抬头,完全没想到这种情况。
这京中多是达官贵人,再不济也是富商,退一万步说,哪怕是做生意的小贩,也没有几个不识字的。
褒月倾论相貌谈吐均是人中龙凤,短短半年风头就盖过了景王和襄王,在京中无人不知。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物居然大字不识呢?
自然,褒月倾已经和郡主学会了读书写字,甚至正在精进。然而几乎不曾在他人面前展示过,更没有在襄王面前提起过。
直到今天,襄王还以为她目不识丁。
而眼前这个襄王的好友,萧言风,也会帮她证明这书信物证的荒唐可笑。
“你真的不识字?”
严尚书有些不敢相信,狐疑地看着她。
“大人,千真万确,襄王殿下可以作证。只是殿下如今不在京城,您看要不要修书一封,请殿下为小女做个证?”
褒月倾无辜地淡笑着回答。
“大人,她说谎!她怎么可能不识字!”
“大人明察啊,切不可受妖女的蒙蔽啊!”
钱氏夫妇一唱一和地嚎叫起来。
严尚书被嚎得头疼,喝道:“咆哮公堂者重打二十大板!”
萧言风对褒月倾的话心领神会,做出一副刚刚想起的样子,开口道:
“严大人,小王听襄王说起过,这位月倾小姐确实是不识字的。”
“殿下,此言可要作呈堂证供的。”
严尚书回头严肃说道。
“事实如此,小王绝无虚言。”
萧言风和气地笑着,说道。
严尚书回头看褒月倾,褒月倾毫不心虚地对着他的目光,倒让他移开了眼睛。
“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就并无物证,这个侍女所言嘛……”
严尚书还未定夺,钱文文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
钱大人和钱夫人拼命对女儿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别送死,千万别送死!
钱文文回给父母一个坚定自信的眼神:爹娘放心,我一定把她治死!
她清脆响亮地开口:“大人,物证已带到,此乃妖女和奸佞往来的书信,大人请过目!”
钱大人和钱夫人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哦?拿上来,给本官过目。”
严尚书讽刺地冷笑一声,假装看了两眼那书信,抬眼打量着气喘吁吁的钱文文。
“敢问小姐,这可是月倾小姐的亲笔?”
“大人,千真万确。”
钱文文肯定道。
这是她费尽周折,从褒月倾生意往来中,只言片语的落款上学到的字迹。
“这可奇了……”严尚书慢条斯理地说着,却把字咬得越来越重,“本官怎么听说,月倾小姐不识字呢?”
钱文文大惊失色,“大人,这不可能!”
严尚书冷哼一声,大袖一甩,再不容她分辨,“来人,把这个做假证欺瞒朝廷的罪人押下去!”
有萧言风作证,钱文文即使确信褒月倾会写字,然而此刻再拿不出证据,也只能百口莫辩,喊着冤枉被押下去了。
钱大人和钱夫人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
“你们二人,胡搅蛮缠,干扰刑部查案,重杖二十!”
严尚书被吵闹了大半日,结果竟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耽误了正经查案的时间,心中很不痛快。
“今日无故牵累到小姐,还望莫怪。”
萧言风对从头到尾平静如常的褒月倾说道。
褒月倾款款施了一礼,“殿下言重了。”
严尚书还在赌气地听着钱氏夫妇被打板子的嚎叫,觉得心中痛快了不少。
这一场闹剧,以钱大人花了大笔的银子把钱文文从狱中保出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