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看过文书了吗?”
褒月倾在车内纹丝不动,冷冷问道。
“近来这片地儿乱的很,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赶紧下来!”
那官差粗暴地催促。
“既有文书,便当放行。你当着差事,怎么不清楚规矩呢?”
褒月倾寸步不让。
“该死的小娘们儿,还顶嘴!你再不下来,我们便请你下来了!”
另一个人威胁道。
这时,旁边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
“朱大人,这小娘们儿死不下车验看。”
“有文书吗?”
那人神色严肃,问道。
“文书印件都在此,请大人过目。”
昼生适时地递上手中的文书。
那朱大人看了两眼,却突然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惶恐的神色来。
“不知大人驾临,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那两个小吏变了脸色。
“罢了,还请大人往后约束好下属。”
“是,在下日后必当严加管束!”
朱大人俯首作揖,又呵斥那两个小吏,“两个糊涂东西!还不向大人赔罪!”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不明所以的二人,见了朱大人的脸色,知道自己恐怕是闯了祸,忙跪下叩头赔罪。
“这两个没眼力的畜生是新来的,大人您息怒,切莫和他们一般见识。”
朱大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下去吧。”
“是是是。”
朱大人忙退下,踢了地上不住叩头的人一脚,“还不快滚!”
小小的风波过去,马车稳稳地前行。
大路上没有多少车马,走起来倒是顺畅。
“小姐,在这条到彦国京城的路上,有多少你的人手?”
昼生回想起方才官吏精彩的变脸,不由得好奇问道。
“这,我也数不清。”
褒月倾略想了想,随口道。
“那有吃饭的地方吗?”
“路边不是随处就有客栈吗?”
“小姐,在自己的地方吃饭,才舒坦嘛!”
昼生坚持道。
褒月倾无奈笑道:“那就前面扶桑客栈。”
“好嘞。”
昼生扬鞭,马车加快了速度。
将近中午,扶桑客栈大堂里坐了不少人。
出门在外的褒月倾随意了许多,只挑了个近门透风的位置坐下。
“客官来点什么?”
一个伶俐的小厮递上菜单。
褒月倾随意点了几个菜。
“小姐,这客栈生意可真不错,一日能赚多少啊?”
昼生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有些感叹。
“生意上的事都是楚云在打理,具体金额我也说不清。”
“小姐,您都这么有钱了,还忙什么呢,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昼生憧憬羡慕道。
褒月倾笑道:“再有钱,有欲有求的人也难享受。我可算是有求太多了。”
她想父母长安长乐,想查清身世来处,想天下无昏君乱臣。
因此,她总是在奔波,总是在筹谋算计。
“说的也是。”
昼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旁边一个青年男子似乎在偷偷注意着他们。
褒月倾和昼生都警惕非常,留意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她刻意乔装修饰了面容,免得太过惹人注意。
瞧这男子眼生,大约也不会是京中认识的人。
果然,男子还未吃完饭,便端着碗过来打招呼。
“这位兄台,二位是要到什么方向去?”
“你往什么地方去?”
昼生倒也机灵,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我到西南去,这一路听说乱的很,没人同行,心里犯怵。两位若是同路,能否和在下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褒月倾打量了男子一番。
他书生打扮,看起来清瘦文弱。
这样的身板一人行远路,却是该犯怵。
昼生看看褒月倾,等她的示下。
那男子倒很有眼力,转头就向褒月倾说道:“姑娘,在下绝不会打扰姑娘,只盼同行能有些照应,还望姑娘发发善心。”
褒月倾思索了片刻,见他的确手无缚鸡之力,点了点头。
索性这一路上走的都是大路,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何况以她和昼生的身手,就算有不怕死的来找麻烦,也奈何不了他们什么。
都是异乡客旅,随手帮一把的事,她也不介意做一做。
吃罢饭,褒月倾上了马车,那书生竟骑着一匹瘦马赶上来。
“你竟会骑马?”
昼生有些意外,便驾车便向那书生问道。
“兄弟别只瞧我瘦,我骑马还是很熟练的,一定不会拖慢你们的行程。”
男子骑在马上笑道。
“无妨无妨,这路有些颠簸,我们这马车也走不快。”
“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啊……”
昼生愣了一下。
忘记取假名了。
“安昼,我的水壶可是落在客栈了?”
褒月倾在车厢里道。
“小姐,水壶放在您蓝色的包袱里。”
昼生松了口气,转向那男子道:“我姓安,单名一个‘昼’字。”
“安兄,在下陈炎立,还请您多关照。”
“岂敢。”
陈炎立又看了一眼车厢,昼生略皱眉,对他摇摇头。
“安兄,这是?”
陈炎立放低声音,问道。
“这是我家小姐,别多问。”
昼生神色严肃起来。
“是是,在下唐突了。”
他倒也知趣,连连点头,不再多问。
直到黄昏,落日西斜,三人才决定在下一个遇到的客栈打尖。
别看陈炎立身子单薄,清瘦文弱,骑上马倒真的稳当。
而且耐力还不错,这一下午不停地赶路,他竟也不喊累。
这倒让褒月倾和昼生觉得有些意外,多看了他几眼。
他浑然不知,进了客栈就瘫痪般趴在桌上喘气,似乎很是疲惫。
“陈兄,不要紧吧?”
昼生放下疑惑,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我就是有点累,吃顿饭就好了。”
陈炎立摆摆手道。
褒月倾只点菜说了两句话,便不再做声,静静看着桌面等待上菜。
结账的时候,昼生和陈炎立却抢着去买单。
“安兄,您就让我来结账吧,路上多靠二位照顾,在下心中过意不去。”
“哪儿有什么照顾,不过互相关照,言重了。”
昼生只是想拦下他付账的手,没留神用多了力气,竟把陈炎立推下了凳子。
他尴尬地拉起在地上的陈炎立,付了账。
这回陈炎立没再阻拦,只默默拍拍身上的灰土。
趁天还没完全黑下,他们决定再赶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