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朦胧月色照亮京城,洒下一片清凉月华。
黑色身影如同鬼魅,在京城市坊之间穿行,穿过烟花柳巷,几个跳跃便来到了京城中的一处销金窟。
红灯笼发出惑人的光,迷蒙间似有女妖精蛊惑人心,让人心甘情愿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黑衣人身形矫健,从窗户飞进花魁房间。
门外是若隐若现的欢闹声,若让那些客人看见他们千金难见的花魁娘子对别的男人卑躬屈膝,怕是会惊掉下巴。
红纱帐遮挡住人影,花魁见到来人,连妆都来不及卸,跪在他面前,面色紧张地低声唤道:“参见主子!”
青柳楼,京城第一大青楼,令人醉生梦死的销金窟。
这里,也是先皇留给傅琛的势力据点,从老鸨花魁,到小奴龟公,都是傅琛的手下,情报收集能力一流。
不过,非是必要,傅琛不会出现在这儿。
这也是花魁娘子见到傅琛,面露紧张的原因。
“你找两个身手一流的女暗卫,明日送到牙行去。”
主子点名要女暗卫,花魁娘子也是一愣,“需要容貌出众的吗?”
傅琛脑海里想起华檀的脸,想想她身边站着两个丑婢,多少有些不合宜。
“中规中矩即可。”
他是想送给华檀做护卫,既然要光明正大留在她身边,自然不能太丑。
从青柳楼离开后,傅琛直奔华家,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华檀的院子,见她的丫鬟守在外面,里面还亮着灯,绕道窗户处,敲了敲窗子。
听到动静,华檀提起警惕,“谁?”
“傅琛。”
听到熟悉的声音,华檀不由得露出浅笑,打开窗子,“王爷怎么做起梁上君子了?”
傅琛翻窗进来,看见窗下小榻上的书卷,轻手轻脚地把书卷挪到一边,这才坐下,“既然是梁上君子,自然是为了采花。”
若是从前,华檀断不敢想傅琛会这样说话,现在倒是见识到了。
她凑过去捡书,却敏锐地闻到了脂粉的味道,“王爷这是去了何处?身上的脂粉气都快遮不住了。”
“去给你安排了两个丫鬟。”傅琛转移话题,“明日去牙行,买下两个身穿青色衣衫,衣服上绣着柳叶的丫鬟,她们是我的人。”
华檀点头,心里记挂着其他的事情,并未多想,关切问道:“你的身体如何?伤口可有按时上药?”
傅琛穿着夜行衣,夜行衣紧贴身上,不便脱下,华檀又没有伤药,便没打算查看他的伤口。
“胸前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上回你换药时,应该也看见了。”傅琛坦诚,没有骗她,“只是先前吃了那些点心,体内积累的毒素太多,短时间内难以去除,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听他提起点心,华檀就想起皇后,心口怒火涌动,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去,瞪了他一眼,“下次不可再自虐伤身了。”
“是,不会了。”傅琛唇角微勾,眼眸中的冰冷逐渐化开。
“要是你的身子出问题,我可没办法等你。”华檀想起华盈在锦绣庄的话,心下多了几分煎熬。
“何意?”傅琛眼眸倏地暗下来,抬手兜着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华盈说我有攀权附贵之心,想必是听到了风言风语。但我从未和除你之外的皇子王爷接触,不可能是我主动,那便只有别人动了心思。”
华檀避开傅琛的视线。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如果不是傅琛,那便只能是傅南了。
然而,傅琛却想起自己请求赐婚未果之事,误以为华檀说的是自己,微微蹙眉。
皇帝不可能让人把这件事传出去,他巴不得没有人知道,想来是华盈多方面打听得知的结果。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给了华盈伤害华檀的机会,傅琛眼眸闪烁,安慰道:“不必担忧,有我在,他们不敢随意给你赐婚。”
要赐婚,也只能赐给他。
见他信誓旦旦,华檀轻笑如云,“我相信你。对了,云氏是你的人吧?她已经进了华家。”
“嗯,她和县主一样,本就是可怜人,我对她们有恩,包括明天要买的那两个丫鬟,你可以放心用。”傅琛应声。
提起丫鬟,华檀忽然想起,傅琛的人多是会拳脚的,如今在京城,他给自己安排丫鬟做什么?
她抬头看向傅琛,烛火照映着她的眼眸,明亮深情,带着几分担忧,“你可是有什么计划瞒着我,否则为什么要给我安排丫鬟?”
他的人能不动就不动,否则极其容易被人发现,现在却冒着危险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她不得不多想。
“计划暂时没有,只是,我不能一直坐以待毙,日后必然要主动出击,有人在你身边保护,我便安心许多。”
“可是……”华檀犹豫着。
她应该支持傅琛的,可是帝后精于算计,又极其善于伪装自己,傅琛贸然对上,恐怕会吃亏。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傅琛拨开她被风吹落的发丝,低声道:“我不能只是干等着,若一直由他们掌握先机,我们只会永远处于被动之中。”
遇到华檀之前,傅琛没有想过化被动为主动,彼时的他甚至差点陷入皇帝的圈套,留在越北城送命。
但现在他有了要保护的人,有了华檀给他的底气,他便不能一直隐忍下去。
“我相信王爷,可如今皇帝和傅南的人都在盯着你,他们的爪牙遍布朝堂内外,王爷一旦有所行动,都有可能被他们察觉。王爷不妨蛰伏几年,待青州的人能用,再小心行事,可好?”
华檀说不出心里的担忧。
这一世她没有让傅琛陷入灾难之中,可局面也与前世截然不同,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带来的影响是好是坏。
“待青州的人可用,恐怕朝堂也再无我的容身之地。”傅琛苦笑一声,低头捧着她的脸颊,“若不主动出击,我便没有把握保护我所爱之人。华檀,相信我。”
他还有太多事要做,不会让自己折损在皇帝手里。
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华檀低声叹气,只留给他一个担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