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臣派出去的三十五名侍卫只有一名活下来,如今就在府上,臣让太医用药吊着,还不知能活多久。”
傅琛拱手汇报,神色自若,不像有假。
傅萧不担心他骗自己,具体情形如何,他早已从瑞王府的探子口中得知,无需傅琛再说。
原本以为傅琛会将这事瞒下,没想到他竟然上书,将此事说了出来。
说出来也好,连这种事都要说出来,足证傅琛是没什么能耐的。
得意之余,傅萧又多问几句:“运的是什么生辰纲?如今可查到线索了?”
“除了一些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座南海红珊瑚屏风……”
傅琛正说着,外面传来太监的通传,“陛下,德贵妃求见。”
“让她进来。”傅萧挥挥手,让人将德贵妃请进来,示意傅琛继续往下说。
傅琛悠悠说着南海红珊瑚屏风的模样,巧了,德贵妃最喜欢的便是南海红珊瑚,一进养气殿,听到这话顿生兴致。
“这南海红珊瑚听上去就不错,不知是准备送给谁的?”德贵妃眨巴眨巴眼睛坐到傅萧身旁,目光盈盈如水,就差把想要二字写到脸上了。
傅萧近日来宠爱她,瞧见她这眼神,不禁笑道:“怎么就让你给听见了呢!若是不让你听到,瑞王还不必自责。这屏风原本就是准备给你的,不料半路被人劫了,你放心,朕肯定会让人彻查此案,保准把那南海红珊瑚平分给你找回来。”
“那臣妾就先谢过陛下了!”德贵妃笑若繁花,灿烂妩媚,转而看向傅琛,“不知道红珊瑚屏风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好叫我细细想想,值不值得让陛下派人彻查。”
“屏风长约十尺,高约八尺,以螺钿封面,镶嵌南海红珊瑚,做成芍药状,上面有白塔寺惠安主持的题词。”傅琛如实回答。
听到惠安主持的题词,傅萧顿时神色一紧,握了握那笔杆子,随即放下,叫来高枕吩咐:“你立刻传朕旨意让刑部派人调查此案,一月之内抓到那帮劫匪,以敬效尤。”
德贵妃闻言,欣喜地看了一眼皇帝,“谢陛下疼爱!”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傅琛默不作声。
傅萧喜好佛法,作为崇敬白塔寺的惠安主持,会这般着急并不令人意外。
解决完这事,他行礼退下,却见华檀还在外面等着,不由横了一眼守在华檀身旁的小太监,“怎么还让华小姐在这坐着?”
小太监欲哭无泪。
华檀起身,“王爷切莫误会,是我自己要在这等的,既然日后要相处,如今有些话须得说明白。”
见她神色正经,傅琛压下眉宇间的不耐烦,挥退小太监,带华檀先一步离去。
小太监看了一眼那二人的背影,将方才观察到的傅琛的神情记在心里,预备等德贵妃一走,便告诉陛下。
然而屋里的人却迟迟不曾出来,他不敢进去打扰陛下与德贵妃,只好在外面候着。
养气殿里,德贵妃靠在傅萧怀里,香汗淋漓,娇嗔道:“陛下总是这般不正经,日后臣妾可不敢再来养气殿了,原本就不得父亲喜爱,长此以往,怕是要被骂成妖妃呢!”
她红唇微嘟,惹人欲念泛滥,傅萧也不例外,低头亲了又亲,接着才恢复正经神色看着她,“他都已经做到吏部尚书了,对你还有什么不满?”
“依臣妾看,就是因为他做到了吏部尚书,所以才敢对臣妾的娘不满,陛下不如降一降他的职位,省得他在家里作威作福,宠妾灭妻!”
听到这话,傅萧垂头看了一眼骄纵的德贵妃。
这句话换成谁说他都不会信,可如果是贺兰怡,必然是出自真心。
傅萧自有监察百官的法子,知道贺兰怡的生母虽为贺兰家家主夫人,在家中却并不受宠,反而是那妾室更为嚣张。
今日是她生辰,既然求到了自己这里便没有不管的道理。
更何况德贵妃的提议深得他心。
“你这小嘴一张一合倒是使唤上朕来了。”傅萧眉目含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德贵妃仿佛没瞧见似的,靠在他的怀里撒娇,“臣妾不管,臣妾如今能靠的只剩下陛下和弟弟了,弟弟年纪尚小,连自己都护不住,那臣妾就只能靠陛下了。宠妾灭妻这么大的罪名,只不过是降了他的职位,都没要他的命,他就该谢陛下皇恩浩荡,留他一条命!”
这话说得俏皮,惹来傅萧朗声大笑,直到外头天色不早,小太监过来催促,德贵妃才整理妆容,先行退下。
她离开后,高枕垂着头进来,走到皇帝身边,替他整理衣裳,小声道:“陛下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方才瑞王殿下离开时,有人瞧见他对华小姐不满,但看在您的面子上,好歹还忍了忍,可见是将您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真能把朕的话听进去,也算是好事。”傅萧闭上眼睛,叫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片刻过后,他又睁开眼,点了点高枕,“这事儿不能旁人去办,你去盯着他,若他再对华檀有所不满,你都记在心上,回头来告诉朕。华檀是个苦命之人,不能再让傅琛将她欺负了去。”
“华小姐真是积了大德,才能得到陛下如此青眼!”高枕又拍了一通马屁,这才领命退下。
出了养气殿,他收起脸上的谄媚笑容,挥着拂尘,挺直身板前往御花园。
如今春寒料峭,冰雪初融,御花园里的花也抽了新芽,就如那些谈笑风生的小姐公子,一派生机盎然的场面。
高枕到御花园时,正瞧见华檀坐在傅琛身边,低眉顺耳,模样温婉,看不出不对劲。
“高公公,可是陛下要过来了?”瞧见高枕过来,皇后身旁的嬷嬷不知何时出现在旁问道。
“陛下的行踪哪里是咱们能打听的?奴婢只不过是封陛下之命,前来御花园这儿盯着。”高正冲着她笑了笑,“孙姑姑不妨让皇后娘娘到养气殿去,和陛下一同前来,岂不更好?”
孙姑姑没搭话,她打小伺候皇后,自然知道皇后的性子。
瞧见孙姑姑脸上的犹豫,高枕笑道,“我是个阉人,不懂这道理,但常听民间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娘娘不主动,难道指望陛下主动?主子舒服了,咱们做下人的才能舒坦不是?”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孙姑姑这才下定决心,赶回凤翔宫。
高枕扬了扬唇,转过身正对上傅琛的眼神,微微行礼。
傅琛收回视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把酒盏推到华檀面前,“斟酒。”
华檀倒酒的手被一道身影拦住。
“你再喝下去,怕是还没开宴就要醉了。听孤一句劝,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