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天色已晚，傅琛只和华檀说了要去的地方，便捞她上床休息去了。
而华檀也因为白天奔波，一沾床变沉沉睡去。
这一夜，他们睡得好，便有人睡得不好。
自从发现余家人逃了之后，孙淳的心便一直滴溜在嗓子眼儿。
旁人不知道余蔚然的底细，他却是清楚的，曾经的羽林卫统领，直到两年前还活在监视中。
这个身份未必表明余蔚然多有背景，但却可以证明他身手不凡，就算是汴州衙役也未必能抓住此人。
可他越是如此，孙淳就越不放心他带着自己的秘密离开。
今上性情不定，谁知道余蔚然会不会有官复原职的那一日？若果真有，自己就会因为梁牧文而和他结仇，若是不能，那自己就更不能让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平头老百姓踩在脚下！
因此，次日一早，衙役回来复命时，孙淳咬牙切齿地下命令，“给本官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找余蔚然的动静实在太大，乘着马车出门的傅琛和华檀二人想不知道也难。
今日他二人来的是药铺——也是联络慈孤堂的地方。
马车在云河药铺门前停下，华檀还未下车，就听到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什么世道，难不成我连一副千金方也不能买了？”
她探头下车，瞧见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王嫂子，不由诧异。
那衙役不耐烦地挥挥手，赶走王嫂子，好在王嫂子深谙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只嘟囔了几句就转身离去。
“夫君，你在这等等我。”华檀拍了拍傅琛的手，接着拔腿追上王嫂子，向她打听千金方的事。
王嫂子一见是她，暗淡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把拉着华檀躲到巷子里，问道：“掌柜的可找到苏娘的下落了？”
她声音压的低，旁人听不见，但华檀却不敢应答。
王嫂子虽然在事后求自己帮苏娘，可华檀也拿不准这人能不能一直保守秘密，若是不能守住秘密，告诉她反而会害了苏娘。
但还没等她回答，王嫂子便神秘地点头道，“您不用说话，我都明白。您也不用告诉我，这样他们问起来，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接着她不等华檀反应，便解释其千金方的事，“那群当官的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苏娘身子不爽利，所以将药铺都看管起来，但凡是过来买女人用的药的，都要被抓起来询问。”
而王嫂子之所以会来问，是因为那日华檀同她说苏娘身子不爽利。
“不过我问过了，千金方不能买，安神汤确实可以的。我看苏娘那样子，必得先安神再说。”王嫂子拍着胸脯，说得信誓旦旦。
原本紧张着急的华檀也被她逗乐了，抿唇笑道：“嫂子有大义，等此事过后，无论是何结果，我都要好好谢谢你。”
“谢什么！那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还能让她被别人欺负了不成？”王嫂子摆摆手，“刚才我瞧见掌柜在药铺门口等着，您赶紧过去吧，我这就回家去。您放心，您见过苏娘的事我没给透露出去，他们抓不着您。”
王嫂子越是这般坦荡爽快，华檀心中就越发愧疚。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在心中暗暗记下王嫂子的忠义之举，华檀立刻回到云河药铺，与傅琛一同进去。
按照林浩安的说法，他们这些“外人”想见到慈孤堂的堂主，只能通过云河药铺。
但傅琛和华檀一进门，并没感受到什么不对，药铺的学徒乐呵呵地迎来送往，见他二人面色红润，上前问道：“两位可是来看大夫的？咱们云河药铺的大夫最是厉害，还曾经给知府大人的家眷行过医呢。”
“并非来看病，只是来买药而已。”傅琛摇头，递上一张方子，“按照这方子上的药来买。”
小伙计垂头看去，顿时一愣，接着道：“公子不知药性，乳香与没药药性相仿，可要合二为一？”
傅琛心神凛然，答：“不必相合，自有其用。”
“紫河车乃珍贵药材，二位随小人到后院来取药。”小伙计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引去后院，神色自如，没有丝毫异常，自然也就无人发觉。
而守在门口的官兵无暇去管进去的人都有谁，加之傅琛二人今日衣着朴素，刻意低调，更是轻而易举地从云河药铺的密道离开汴州城。
从密道出来后，刚一见天日，华檀便瞧见雄伟壮丽的连绵山峦。
她跟在傅琛身旁，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反而静下心来欣赏山间美景，自得其乐，怡然快哉。
不过虽然山峦好看，可华檀分不出这里究竟是洛州城的东南西北那个方向，环顾四周，竟然连洛州城都瞧不见了。
她不仅低声感叹，“这地道竟然如此便捷，不过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就到了这里。”
“若我没猜错，他们是取慈孤堂与药铺的直线，径直打通了通道，所以又快又便捷。”傅琛低声解释。
而前面接引他们的人听到这话，不由诧异地看着傅琛。
这法子还是他们堂主想出来的呢，没想到竟然被眼前这个男人看穿了。
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在华檀的询问下，他们说了不少这位堂主的光辉事迹——除了挖一条最快的通往慈孤堂的通道，她还收养了城中不少百姓，无论老幼妇孺，只要还能走能动，一律习武，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能保卫慈孤堂。
他们说的神乎其神，华檀对这位慈孤堂堂主柳云珠顿时产生不少好奇。
不过这份好奇在真正见到柳云珠后，肉眼可见的消散了几分。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柳堂主，似乎不那么矜持。
“程公子容貌风流气宇轩昂，有有胆有谋，聪慧敏锐，我觉得与我甚是相配，你们觉得呢？”柳云珠振臂一挥，不少人连连附和。
这简直是目中无人！
但想到他们来慈孤堂还有其他事，华檀只好隐忍不发，面上挂着和善笑意，任由柳云珠挑衅。
好在傅琛压根没让柳云珠有得逞的机会，牵起华檀的手道：“程某已有夫人，并不准备另娶他人。”
“没关系，我可以做妾。”柳云珠两眼放光地盯着如画中谪仙的傅琛，说出来的话简直惊掉了华檀的下巴。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祸水源头，不禁摇头感叹：都说红颜祸水，这男色同样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