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段官司，华檀惊讶地从他怀中爬起来，“所以压根不是他不告官，而是官不管他？”
傅琛点头，“我让人打听过，闻重枝去告官那日，正好是县令夫人出去礼佛，想来闻重枝就是在那时候见过她，之后才歇了心思。”八壹中文網
接着他又道：“再有一桩便是，那县令夫人之所以能嫁给县令，也是闻重枝的母亲从中牵的线，只是至今未曾生儿育女。”
“恩将仇报的东西。”华檀不屑地嗤了一声。
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恩将仇报之人，更别说那县令夫人觉得自己出身不堪，眼见徐大娘过得比自己不如，还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便恨不能将她摁入泥潭才好。
刚才不觉得气，这会儿华檀听到县令夫人的事，心口便憋了一股闷气，“那夫君准备怎么办？这县令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撒点米鸡当的都比他好，干脆将他捋了。”
见她这气鼓鼓的样子，傅琛忍俊不禁，“你我到一处便捋一处，黔州怕是不得安生了。”
回想他们一路走来的光景，华檀也忍不住轻笑，道：“若他们安分守己，忠于职守，又哪里会出现这么多事？”
“那王县令也是无辜，这件事在百姓之中闹得都不大，更别说闹到他面前了。我瞧闻重枝不像是窝囊废，他必然还有后手。”正因如此，傅琛这会儿才在犹豫要不要亲自去打探一番。
若是乱了闻重枝的计划，想必对方心里也会有芥蒂，但若是不去，他们时间紧迫，未必能等到闻重枝下手。
华檀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找人去探探，但这回是去探闻重枝的口风。
可这次说什么竹青也不肯去。
“我这会儿瞧见他心都堵得慌，更别说同他说话了。”
知道竹青是个心直口快的，也担心她坏事，华檀只能将竹翡派出去。
不仅是她想，竹翡竟也毛遂自荐，“奴婢家中情况与闻公子差不多，或许能说得来。”
华檀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按着她在镜子前坐下，“不过得给你改一下妆容，省得日后他认出你来。”
竹翡离开后，竹青才趋头趋脑地凑到华檀面前，“夫人，我怎么觉得竹翡怪怪的？”
“是啊，往常没见她这样积极。”春灵也觉得奇怪。
华檀倒不觉得奇怪，“竹翡本就心善，看见闻重枝就不免想起自己，舍不得动一些善心。这样也好，她接近闻重枝，闻重枝也不会察觉异样。”
接下来几日，华檀隔三差五便让竹翡换衣裳去找闻重枝打探消息。
不过没从闻重枝的口中探出口风，倒是让竹翡看出了其他不对劲。
“夫人，奴婢听外面的人说，今年蟹子肥美量大，但是质量却比往年差太多，有些老人估摸着今年要下大雨。奴婢回来的时候发觉闻家老宅地处东边，比西边矮了不少，若是上游河堤裂了，只怕下面也活不了。”
看这样子，闻家老宅是保不住的。
“若是下大雨，定会提前通知下面的人转移，闻家人想必也不例外。”华檀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反而问起她一件事，“你与闻重枝相处这么多天，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上一世她虽然不曾接触朝政，但也听过铁血宰相的威名，哪里能想到那手下鲜血淋漓的闻重枝现如今还是个文弱书生。
“他……他不怎么说话，防备心很重。奴婢自称是去采买的丫鬟，两三天才与他搭上话。”竹翡一边回忆一边说。
可她描述出来的与华檀上一世认知中的全然不是一个人。
让竹翡退下后，华檀靠在窗边，若有所思。
难道重生的影响就这么大，不但改变了她身边人的命运，也改变了千里之外的闻重枝的命运？
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力量，唯一的可能就是上一世发生的事，这一世还没有发生。
可上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华檀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傅琛回来就瞧见她拧着眉头靠在窗边，苦思冥想的样子。
他放缓脚步走到华檀身后，冰凉的手指抵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
“什么事难住你了？”
感受到傅琛的存在，华檀的心才静下。
“闻重枝的事。”她叹了口气，靠在身后人的身上，“我总觉得闻重枝想做些什么，但又想不出他想做什么。”
傅琛轻笑，“你若是想出来了，那不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可若是想不出来就无法改变闻重枝，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他收入麾下。
对于这个人，华檀不敢赌。
她甚至想过，若是无法将闻重枝变成自己的人，那就除了他。
“你说，要是我们救了他母亲，他会不会同你我走？”华檀胡思乱想。
“不会。”傅琛给出的回答与她所想一致。
若是旁人，说不定会感恩戴德。
可闻重枝不会，他只会怀疑傅琛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
而君臣之间一旦产生怀疑，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将弥补这份怀疑，对他们而言不是好事。
再者，就算把徐大娘救好了，他们到时候去黔州，难道要让老人家随他们一同奔波吗？前世，闻重枝的身体就不好，更别说他母亲……等等！
华檀猛然睁开眼，迅速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光亮。
前世没听说闻重枝有母亲，也就意味着前世，徐大娘是死在了章水县的。
而闻重枝的身子也远不像那天看到的那么好，反而是疾病缠身，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
会不会是徐大娘的死推动了什么？
想到这里，华檀转过身拽紧傅琛的衣袖，“就算咱们不能无缘无故施救，但徐大娘毕竟是一条人命，就没有其他办法救人吗？”
傅琛惊讶于她的激动，安慰道：“闻重枝的母亲摔断了腿，这些年一直久治难愈，但并不致命，无需担心。”
摔断了腿，不就没法走了吗？
好多事情串在了一起，华檀将他的衣袖拽得更紧，“竹翡说过不多久可能会下大雨，到时候河堤决堤，徐大娘该怎么逃？”
恍然间，她似乎明白了。
明白了徐大娘是怎么死的，也明白了闻重枝前世为何疾病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