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随和”的瑞王殿下在垂花楼拂袖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外面那些人虽然不知道垂花楼里发生了什么,但打听到当日宴上都有什么人,便也猜到了由头。
瑞王殿下这是在给瑞王妃出气呢!
毕竟当日这些宴请瑞王的官员,他们的夫人可都在瑞王府上拜见瑞王妃呢。
巴蜀之地因气候等因素,养出来的女子多为泼辣直爽之人,因此女子地位要高上一些,而巴蜀地的男人更是以耙耳朵闻名。
不过他们是不会承认自己惧内的,那怎么能是惧内呢?那是对夫人深沉的爱意!
所以瑞王这般为瑞王妃出气,反而赢得蜀地百姓的赞叹——就是王子皇孙,到了蜀地也得耙耳朵!
就连熊兴德这般沉默寡言的人,听闻这传言也少不得赞一句:“王爷有情有义。”
可秦漫娘却想到了那个令她如沐春风的女子,低首赞叹道:“王妃值得这般情意。”
熊兴德深谙耙耳朵之道,“漫娘说的对。”
仍旧孤家寡人的冯楚安,看着这夫妻俩着实牙酸,霜雪未消融,寒意仍旧,他却摇个扇子扇个不停。
他忍不住开口提醒:“我说大人,嫂夫人,他们有无情义与咱们无关,可瑞王殿下若是秋后算账,那就与咱们有关了。”
什么有情有义?都是放屁。
难道看不出来瑞王这些天被那些官员烦的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些人是瞎了吗?
恐怕这位瑞王殿下正愁找不到机会同那些官员割席,眼下那些人的夫人送上这么好的机会,他心里还不得乐开了花?
“既然是为瑞王妃出气,想必也只是小惩大诫吧?”漫娘于这些事情上并不通透,试探问道。
冯楚安只是笑着摇头,倒是熊兴德替她解了惑,“可是瑞王殿下既没有小惩,也没有大诫,恐怕是真打算秋后算账了。”
若他当日便发作,此事或许也就接过去了,可偏偏他没有发作,甚至连申饬一句都没有,这才令人摸不透。
熊兴德难得说这些话,这回就连冯楚安也沉默了。
他们知道那位瑞王必定不是凡人,可没想到瑞王来黔州这么多日,他们竟也摸不准此人的心思,便是连那门槛都没摸得到,更遑论了解了。
见夫君和冯楚安这般担忧,秦漫娘由不得攥进了手帕,“那若是王爷真要秋后算账,会不会怪罪到大人头上?”
余光瞥见漫娘脸色极差,熊兴德揉了揉眉心,握住她的手安慰:“你不必担忧,我听闻王妃对你十分欣赏,既然这王爷是个疼爱妻子的,想必不会为难你。”
那也只是不为难她这位秦夫人而已。
“那他就会为难大人了呗?”漫娘鼻头一酸,心里又萌生了退意,“这些年下来,大人兢兢业业,双脚不知踏遍了黔州多少土地,纵他是王爷,又怎能罔顾事实,胡乱怪罪?”
漫娘知道夫君在官场上受气,从前不计较,是因为不想惹乱子,可想到那些人惹出来的事最后却要连累大人,漫娘不禁对王爷和那些官员都生了几分抵触。
熊兴德张口欲言又止,不想一旁的冯楚安比他开口还要快,“嫂夫人安心,王爷不是那样的人,若他真那般蛮不讲理,也不会有人愿意随他左右了。”
听闻这话,漫娘的眼泪才消停下来,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大人,还带着鼻腔问道:“是真的吗?”
“确实没听过瑞王殿下跋扈的传闻。”熊兴德斟酌一番说道。
有他安慰,漫娘的心才安下来,又想到自己哭了一场,终归不好意思,便借口做饭出去了。
等漫娘走后,熊兴德才看向冯楚安,“楚安似乎对王爷颇有欣赏?”
“当然欣赏,有人愿意出手,替大人教训那些混账,下官怎能不欣赏?”冯楚安摇着扇子,仍旧是一副风流做派。
他说完,熊兴德却不接话,琢磨了半晌竟道了句:“楚安可是想投奔瑞王门下?”
幸亏冯楚安没喝茶,不然真想全吐他脸上去!
“大人何出此言?”冯楚安咬牙切齿,“因为我建议大人找他要钱,还是因为我替他说话?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为了大人着想?大人怎就觉得我是要投诚?”
见着实把他气狠了,熊兴德才摇头,“楚安只当我胡言乱语罢了。”
“这话下次大人可莫说了!楚安只效忠大人,更莫说他还姓傅!若真依照下官的性子,咱们黔州就不该留姓傅的人!”
说完他连饭都没吃就匆匆离去了,可见气得肝疼。
望着他的背影,熊兴德动了动眼珠子,到底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城中的流言蜚语不但传得快,还一时一个花样,单单是瑞王殿下拂袖而去,就生出了无数个不同的版本。
竹青把听到的所有版本都学了下来,回到王府挨个学给王妃听。
“……还有说咱们王爷是从窗户跳下来的,说这话的人言之凿凿,好像他真见到似的!”
说道最后竹青扶着肚子,靠在竹翡身上笑个不停。
华檀也是被这些传言惹得发笑,险些画歪了眉毛。
“我瞧你就是太闲的慌了,竟还有功夫出去打听这些。”她无奈摇头,转身将手里的黛笔扔到竹青身上,“还得让竹翡多练练你。”
“奴婢也是为了出去打听铺子嘛!”听到要练自己,竹青连忙告饶,接着说起了正事,“黔州城城东有一家铺子要转让,可要现在将它买下来?”
城东是黔州城最好的地段,若是依照竹青的想法,既然王妃不出面,那就挑一个中档的铺子便好,也省得被人发觉。
可王妃却说铺子的地段要好一些,她却想不通其中原由。
“那铺子的地契在谁手中?”华檀接回黛笔,问道。
“听说是在官府的一个参军手中……”竹青说着,恍然大悟,“王妃是打算让他们拱手相让?”
竹翡上前敲了敲竹青的手,摇头道:“王妃既然不准备出面,哪里还需要他们拱手相让?不过,一个参军就能在城东那样好的地段有一家铺子,他这些钱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