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虽然是榆木脑袋,但被竹翡一提醒还真想了起来,再联想自己在街上打听到的那些事,心情越发激动。
“可不止那个参军,兵马都监、录事参军,甚至还有那个李通判,都在城东有不少铺子!”
正是她知道王妃不待见这些人,所以去打听店铺的时候,捎带打听铺子背后的人,这一听便拔出萝卜带出泥,将背后的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
黔州虽然穷困,但城东那一片对于黔州百姓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富贵人,多多少少对那些地方会有一些抵触,竹青问起来自然愿意说。
“这些事就不必告诉我了,不过我想王爷应该有兴趣听一听。”华檀画好眉毛,这才带着竹青悠然起身,去傅琛的书房。
竹青把自己在街上打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完就见傅琛眉眼微沉,隐有怒气涌动,顿时吓了一跳。
华檀让她退下,走到门前,竹青便听到身后传来王爷要彻查这些店铺的声音,更是吓得脚下一滑,溜了出去。
到院子里,见竹翡守在门外,她压低声音道:“我怎觉得王爷现在越发可怕了?王爷喜怒不形于色,鲜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呢。”
“王妃让我多练练你,看来是真没错了。”竹翡听她这么说,笑得厉害。
可无论竹青怎么追问,她都没再多说,又听见王妃在里头叫她们去伺候,二人这才转身进去。
就在两人转身的当口,月门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离开。
没过几日,府衙就传来彻查商铺的消息,城东那边的几家店铺早就收到了风声,损失不大,可除了城东之外的其他店铺就倒了霉了。
李彤听到这消息,当即气的掀翻了一桌好菜。
“好一招声东击西!骗我们抽回城东那些人手,又反过来把咱们的其他铺子查了,现在城东不好派人过去,只能任人宰割!”
一想到那些损失的钱财,他便骂得咬牙切齿。
李夫人赶忙上前安慰,“老爷,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那瑞王夫妇俩的阴谋,先是故意激怒咱们,再以此为由头下手。两人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怪不得会被扔到黔州这地方来!”
若是有法子一个两个早就想离开黔州了,哪还会有人想往这穷乡僻壤来?
她说这话本就是为了发泄愤恨。
不得不说,这次是傅琛歪打正着了,城东那几家店铺看着昂贵,实则李彤他们也不敢将过多钱财投入进去,原本就是买下来留着租给别人的。
只不过买下这些店铺的钱大有来头——这些年黔州公账上少了不少钱,除了被他们上供的,还有不少也落入了他们的囊中。
他们便用这些钱在黔州不起眼的地方开了许多小店铺,这些店铺明面上没什么客人,实际走的账却不少,皆是留给他们过明路用的。
原本他们收到消息以为傅琛会动城东几家贵重的铺子,便赶紧把那里的管事都抽了回来,安顿在不起眼的小铺子里,准备等过了风头再把人送回去。
可谁知道,傅琛要查的就是这些过明路的小铺子,一个巴掌大的店铺,每月竟有几百两甚至千两流水,就算傅琛是个傻子,也知道这账不对。
黔州的赋税已经算是轻的了,即便如此,李彤他们还是能逃就逃,哪里又能经得起查?
如此一般折腾,顺藤摸瓜,虽然未能查到李彤头上来,但李彤知晓,瑞王定然已经察觉到此事与他有关了。
为了保住那些小铺子,他们只能忍痛将城东的店铺送出去。
不过这店铺地契还不是送到瑞王手上,而是送到了知府熊兴德的手上,权当应付那几千两的流水了。
熊兴德虽然知道黔州也有不少有钱人,可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铺子的契书,不禁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可都是钱啊!”
听到他这呆愣的话,冯楚安在一旁敲着扇子笑道:“这才哪到哪,这些铺子不过是被他们吞进肚子里的千分之一,迟早有一天得让他们把这些钱都吐出来!”
冯楚安的声音把熊兴德从愣怔中拉了回来,接着道:“楚安说的有理。这些店铺地段极好,留在县衙手中也无用,不如将它们拍卖出去,价高者得,还能挣一笔钱。”
“大人英明!”冯楚安松了一口气,生怕熊兴德张口就要把这些铺子送去给瑞王妃——他是想让瑞王府出钱,可这钱不能从他们府衙身上薅。
这还是黔州官府第一次公开拍卖铺子,确切的说,是整个夏国的府衙第一次拍卖铺子。
换做其他地方,这些铺子压根等不到拍卖就被自己人分掉了,足见黔州官府实在是没有有钱人。
就在熊兴德和冯楚安忙活拍卖事宜的时候,秦漫娘又被请进了瑞王府。
前两回都是她主动前来,这一回却是被瑞王妃的丫鬟请过去的,漫娘有些不知所措,见到瑞王妃忐忑问道:“不知王妃请妾身来是为何事?”
见她仍旧这般单纯,华檀在心中暗暗羡艳,笑道:“熊夫人莫不是忘了上一回来寻我的目的?”
提起往事,漫娘羞赧一笑,“是妾身着急了,不过等官府拍卖了铺子,有了进账,想必就不会那般为难了。”
这话说完,竹青不禁看了一眼竹翡,眼中意味明了——你还说要练练我,比起这位熊夫人,我可算是精明的了!
华檀也愣了下,叹道:“夫人莫不以为那几千几万两银子能应付得了黔州的亏空?”
见秦漫娘不说话,华檀扬了扬唇角,继续道:“还是说,从始至终,熊大人和熊夫人想要的就只有钱,而非人?”
这话就严重多了——黔州是瑞王的封地,哪里轮得到他们来决定要不要人?
秦漫娘俯身请罪,知道自己是惹恼了这位王妃,苦笑道:“漫娘愚钝,不知该如何给州府制造进项,还请王妃指点。”
“官不与民争利,但城东那些铺子若是没有官府作为倚靠,寻常人护不住。”华檀提醒她。
这回漫娘终于聪明一次,“妾身倒是知道有一人可用,就是不知能不能入王妃的眼。”
见她这般上道,华檀脸上的笑容便真切许多,“是谁?”
漫娘斟酌着用词:“一个与妾身不和的寡妇,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