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傅琛这么说，齐渊确定这一定是王妃的主意。
他面露为难，道：“王妃……王爷再如何不满也不该贸然行事，若叫南康王知晓，他或许会怀疑王爷有二心。”
“本王没有吗？”傅琛冷笑，“傅萧已经对我起疑，只不过傅南刚出了事，皇后又有所行动，他才想方设法将本王撵出京城。如今我已回到黔州，他也该冷静下来了，又岂会察觉不到大理寺那报案之人的玄妙之处？”
若是无人前往大理寺报案，傅萧就不会知晓怀柔县被乌孙部落控制，更不必傅明仪亲自带兵前往怀柔。
傅萧虽然糊涂，但并不蠢。
只不过就算反应过来，眼下他也只有傅明仪一个儿子能用，动不得傅明仪，他还动不得傅琛吗？
只要有此想法，无论商会之事与他有无关联，傅萧都会借机发难。
齐渊也反应过来，他愣了一刻，问道：“既然老皇帝已经怀疑到咱们头上来，那南康王在京城是不是也步履维艰？如此一来，咱们更得帮他解决此事了。”
“为何要解决？”傅琛睨了他一眼，“商会与朝廷断绝合作，朝廷要加重税收，以致民怨沸腾，这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连傅萧都解决不了，若是傅明仪解决了，你猜傅萧会不会高兴。”
经历傅南一事，傅萧现在谁都不信，更不会任由旁人分去他手中的权利，所以傅明仪不但不能解决此事，还得让傅萧知晓他麻烦缠身，如此傅萧才能安心。
看着胜券在握的傅琛，齐渊吓出一身冷汗。
他总觉得是傅萧太蠢，所以那些年傅琛才能骗过他的眼睛，在他手下安然长大。
可看见眼前的傅琛，齐渊毫不怀疑，傅萧真的是被蒙骗了。
这人太会算计人心，他会送上一切你想要的，然后毫不留情的拿走他想要的。
临走之前，齐渊又问道：“敢问王爷，属下要如何回信？”
“告诉他，黔州商会也与官府断绝关系了，让他自己查。”傅琛说完，大手一挥，关上房门回去歇着，留下齐渊一人愣在原地。
这是要将烫手山芋抛回去？
也是，京城商会与朝廷断绝关系，凭什么要来问黔州的瑞王妃？要查也该是他们京城的人自己查。
最重要的是，他们绝不能承认此事与瑞王或瑞王妃有关，否则不就破坏了他们与南康王之间的合作了吗？
王爷还真是……活脱脱一只狐狸。
……
入夜时分，夜深人静。
城南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里，微弱的烛火摇曳，照亮房中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高检面色阴沉，十分注意地压低声音，“这个瑞王妃果然没安好心！您都亲自找上门了，她居然还不给面子，简直欺人太甚！”
“倒也不能这么说。”骆中寒长叹一声，“瑞王妃所言没错，此次商户与官府断绝关系并非只有益州一例，黔州、凉州乃至京城的商户都这么做了，这背后绝不是一个瑞王妃能够决定得了的。”
“若是她以势压人，未必不能成事。”高检冷哼。
“商人重利，若是没有利益驱使，他们岂会听一个被下放到黔州的王妃的话？”骆中寒笑望着他，“高检，你对她的成见太深了。”
高检心中也有气，“难道不该吗？马上就要查税，户部来人，大人该如何应付？”
从前税率不高，益州还能这么富裕，就是因为商户接了官府的生意，官府从中给商户做担保，在其中抽成，如此一来二去也能赚不少银两。
可现在商户断绝了和官府的合作，也不需要官府从中担保，他们就只能乖乖把那些税收上缴，可偌大的益州官府没了钱怎么运作？
官府里的衙差也是人，没钱可使，怎么用他们干事。
骆中寒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高检，慢悠悠道：“瑞王妃倒是有个提议，不过我没答应。”
在高检疑惑的目光中，骆中寒继续开口：“她想让黔州、益州民间互商，就算没有官府作担保，货物往来，官府还能收税。哼！她倒是想得美，天下皆知扬一益二，黔州什么都不出就想与益州通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我益州才不做这冤大头！”
高检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又被骆中寒打断，“更何况，谁不知道他瑞王是被皇帝厌弃的？若我真为了赚钱，置陛下于不顾，叫陛下知晓，我这益州知府怕是也要做到头了。”
“大人不说，我不说，不就没人知晓了吗？现在朝廷要提高税收，其目的还是想从商人身上收钱，若是强行征税，恐会引起动乱。大人爱民如子，岂能眼睁睁看着益州百姓受苦？”高检终于一吐为快。
朝廷要征税的事，他们早就有所耳闻，以高检对傅萧的了解，一定是京城的商户惹怒了他。
虽说高检是傅萧的人，可他仍旧觉得傅萧太过昏庸，税收是一国根本，怎么能朝令夕改？如此反复无常，实在是昏君一个！
但高检说了这么多，骆中寒还是寸步不让。
“哪怕不开通互商也无妨，难道我偌大的益州还供不起那些商户做生意了？至于朝廷课税，我亦无能为力。只不过一想到让黔州白白占了益州的便宜，我就不甘心。”
看着骆中寒咬牙切齿的样子，这回轮到高检着急了。
他赶忙劝说：“倒也不能算黔州占便宜，玲珑绣庄打出了天下第一的名号，吸引了不少商人前来，就算没有益州的商人，也还有凉州江州，大人，此事不能耽搁，若是晚了，只怕那王妃更加拿乔。”
越往下分析，高检就越着急，想尽一切办法劝说骆中寒答应华檀的条件。
最后他使劲浑身解数，才让骆中寒勉强松了口。
“既如此，我明日再去找瑞王妃聊一聊。”骆中寒抬手摸了摸下巴，叹气道，“只是没想到朝廷会突然加重税收，若非因此，我倒也不担心益州那些商户动乱了。”
高检语重心长：“等民间开放互市，官府大可从中抽成，比之以往还少了些许风险，也算是好事一桩。大人放宽心。”
看着松了一口气的高检，骆中寒眼底带笑。
“是啊，本官心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