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竟未发现你是这样的性子。”华檀的眉头蹙得更紧。
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
她看着七娘,语重心长:“你心性纯良,虽有心机,却并无城府,齐渊不同,他年纪虽小,但谋算极深,又极能忍耐,若你不担心他日后伤害你,不妨当真负责试试。”
这话刚说出口,七娘便神色古怪地打量着她,看得华檀心头发毛,“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在想咱俩是不是生错年纪了,你或许不是我侄女,该是我姑姑吧?”七娘还有功夫同她说笑,“便是你爹在的时候都不曾与我说这种话,你怎就觉得我会被伤害呢?”
“不过是一种担心罢了。”华檀下意识开口,却见七娘摇头。
“不知为何,自打你那一次大病初愈后,我就一直觉得你这孩子少年老成,还总将身边的人都当做你的责任。无论是你那三个丫鬟,又或者是我,事无巨细都被你安排妥当,就怕我们吃了亏,受了委屈。”
“可你又是个多大的孩子?这些事换做你爹或是安宁县主来做,都能算作分内,可又哪里是你的责任?真是不知你这份无缘无故的责任心来自何处。”
七娘言之无意,可华檀却听之有心。
她的确将这些人都揽入自己羽下,生怕她们受到半点委屈。
只因觉得自己前世未曾保护好她们,所以这一世,自己就先带了亏欠,哪怕对于是自己长辈的七娘也依旧放心不下,过度保护,甚至到了将她当成孩子的地步。
华檀从前未曾发觉,今日被七娘点醒,反倒茅塞顿开,“你说的对。你是我姑姑,经历见识比我多,虽然未曾出嫁,却也不能将你当成孩子。”
“成不成事与嫁没嫁人没关,你只管放心,咱们华家的女人,绝不会栽在男人身上。”七娘说的豪气云天。
华檀却挑起眉头,“那华盈?”
七娘嗤笑一声,将茶盏中的热茶一饮而尽,随即捡起一块儿糕点扔向华檀,“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回你的院子去吧,别耽误我休息!”
“我见姑姑精神抖擞,还以为你不用休息呢。”华檀笑说一句,躲过糕点,起身告辞。
走到门外,忽又想起什么,她回头问道:“可曾喝避子汤?”
这茬倒是让七娘忘得一干二净。
她愣了一会儿,浅笑摇头:“我未经人事,哪里会懂这些?还得劳烦王妃帮我准备上一碗。”
这会儿又是未经人事了。
华檀睨她一眼,无奈摇头,立刻吩咐竹翡备上。
这事毕竟不光彩,华檀并未让太多人知晓,就连竹青都瞒下了。
她让竹翡煮好避子汤给七娘送去,自己则去了傅琛的书房,想旁敲侧击打听齐渊,路上正好遇到暗卫去寻傅琛,手上还拿着一封从南洋寄来的信。
华檀带上暗卫进了书房,傅琛见那封信皱眉道:“今早不才来过一封?”
“或许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一日连发两封。”华檀在一旁劝说,接过暗卫手中的信交给傅琛。
傅琛看完信,随手交给华檀,“那个傩戏班子找到了,果然在南洋。”
当初他们在京城找不到那个戏班子,傅琛便怀疑那些人毒杀太后之后便回了南洋,立刻派出暗卫去南洋查询,时隔这么久,果然找到蛛丝马迹,确定那个戏班子就在南洋。
“不过就算找到他们,也没法证明太后所中之毒与他们有关吧?”华檀看完,将信放到一旁道。
他们手上能证明太后死因的只有那一枚雪蝉,可没法证明雪蝉与南洋傩戏班有关。
除非再找一枚雪蝉,亲自试探傩戏班的毒人,才能服众。
傅琛知晓雪蝉之事,道:“那就再找一枚雪蝉,再试一次毒。”
“赵大夫和慕景寒都说雪蝉珍贵,恐怕不易寻找。”华檀提醒道。
“若是买不到雪蝉,那就换一个法子。培养毒人极其耗费心血,我不信那些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傅琛勾起唇角,神色狠厉。
他并非良善之人,为了证明太后之死是傅萧之罪,杀几个毒人算得了什么?
华檀深以为然。
接着又想起今日未看见齐渊,她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齐统领?”
“你寻他有事?”知道华檀因为七娘对齐渊多有防备,所以今日听她提起齐渊,傅琛还有些讶异。
华檀自然不能将七娘的事说出来,指示随意找了个借口,“一会儿要去玲珑绣庄,等齐统领送我呢。”
“他有些私事要办,眼下去了南洋,归期不定,日后你要去何处,我亲自送你。”傅琛握了握她的手,“这几日凉州江州会有不少官眷前来,届时少不得你费心。”
听到前半句,华檀如坠深渊。
齐渊离开黔州了?
自打七娘回府,就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没机会见到齐渊,也就是说七娘现如今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的事。
这男人果然靠不住!
华檀心头一冷,径直将齐渊的罪名钉死。
半晌,她想起傅琛后面的话,点头应道:“既如此,我就不去玲珑绣庄了。不过那些官眷过来作甚?”
“糊涂了?”傅琛点了点她的眉心,“自是因为你的川蜀商会。”
孙玉要成立川蜀商会的事,早已传遍蜀地,而最先入会的便是益州的商人。
要知道益州是蜀地最富的地方,能拉拢益州,其他地方哪里还有不从之心?他们只恨自己没能慧眼识珠,早早地和华檀打好关系。
这是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只能借着拜会王妃的由头暗中行事。
方才华檀被齐渊不告而别之事气到了,这会儿听到傅琛的解释,立刻反应过来。
她轻拍额头,“瞧我这记性,竟把此事给忘了。到时候我再拉上漫娘和唐秋作陪,把上回骆中寒签的契约再给他们签一份,蜀地的兵自然就为你所用了。”
“还要多辛苦檀儿了。”傅琛温柔亲吻。
华檀轻笑应下,却有些心不在焉。
想到齐渊今早就离开,她便如鲠在喉。怎么就那么巧,昨儿与七娘抵足而眠,今儿就因私事离开?
这是当她华家没人了吗?
哪怕这是七娘主动为之,那也是齐渊有错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