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安慰？”张素秋嘴上这么说，神色却缓和下来。
面对一个不爱的人，他做的越多，自己心里的愧疚就越多。
这些年，张素秋都是在这样的愧疚中度过的。
华檀没有说再多，伸手摸了摸点心，竟还是热的，便让她尝一尝荣福斋的点心，“这东西趁热吃，不比宫里的糕点差。”
张素秋随口尝了一下，果然质地绵密，口齿余香，虽然没有宫里的点心来得精致，但也算是上上之品。
“还不错。”张素秋点头，“勉强能入口。”
听到后面这话，华檀笑出声，“那到底是不错，还是不行？”
听懂了华檀的话中之意，张素秋再度陷入犹豫。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一点感情也没有是不可能的，但她知晓自己不会像爱先帝那样爱上别人。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他而言不公平。”她靠在圈椅里，支着额头慢悠悠说道。
“不被爱的人原本就求不到公平，他对您好，您愿意接受他的好，不就够了吗？刻骨铭心的感情只有一次便够了，如果再来一次，我们都是凡人之躯，哪里受得住这样跌宕起伏？到时候碎的可就不是心，而是身子了。”
被华檀的俏皮话逗乐，张素秋拿眼觑她，“从前不知道，你竟是如此能言善辩之人。”
“我不过是长了一张好嘴，可有些人却是长了一颗好心呀。”华檀满眼笑意地说道。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张素秋的软肋，用过午膳之后，她竟然破天荒地提出想出宫。
华檀原本要亲自送她出去，被张素秋拒绝。
“我又不是泥娃娃，哪里需要人这样护着？你和皇上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是，我若在这继续留下去，皇上连你的长阳宫都踏入不了，岂不是要跟我生出怨怼来？”
难得被张素秋打趣，华檀也不恼怒，见她不让自己相送，便派暗卫暗中护送她去了驿站。
这厢才把南越太妃送走，华檀又接到了定国公府的求见。
“来的是谁？”华檀接到这令牌，颇有些惊讶，问竹青道。
“是梁小姐。”
话音才落，梁清婉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您先前还说我随时可以进宫来找您呢，如今见到定国公府的牌子，却连我是谁都忘记了！”
听到那娇软却有些愤愤不平的声音，华檀笑着把牌子递还给梁清婉，“你不用自己的牌子，却拿着定国公府的令牌来见我，我如何能知道是你还是定国公夫人？”
“我娘现在可没空进宫见您，她还要安慰她的好姐妹呢。”梁清婉在华檀面前坐下，支着额头继续愤愤不平，“你说这个王朝云到底在想些什么？平日里舞刀弄枪也就罢了，乌孙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也敢跟着去，是不是不要命了？”
“是，她就是胆子大，一点也不想想咱们京城这些朋友会不会替她担心，简直可恶。”华檀附和的跟着呵斥道。
“可恶至极！”梁清婉轻咬嘴唇骂道。
但等骂完了，她又忍不住生出担忧，“你说她去乌孙这一路得多危险，就算不想侯爷知道，也不该瞒着我们呀？再不济，我们也能派些暗卫护送她，总比现在孤身一人来得好。”
听她这么说，似乎还不知道王朝云已经和华乾的队伍会合。
这件事至关紧要，华檀自然不能透露给她，只能委婉安慰道：“此事先别透露出去，她会安然无恙的。”
“娘娘放心，我知道孰轻孰重。”梁清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可说完这话，梁清婉就无话可说了，坐在华檀对面，低头摆弄茶盏。
华檀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从前都是听梁清婉和王朝云斗嘴，如今王朝云不在，只剩她二人，竟有些安静。
也是在这安静之中，她发现了梁清婉的古怪。
给竹青递了一个眼神，让她把宫人带走，华檀则牵着梁清婉进了内殿，问道：“你和南康王吵架了？”
“谁和他吵架了？和他有什么好吵的，没吵架。”
嘴上说着没吵架，可字字句句不离吵架，华檀就是傻子，也听出不对了。
“说吧，他是怎么惹你的？说出来，我替你出气。你是本宫的姐妹，难道还能让他惹了皇后的手帕交不成？”
梁清婉满心感动，可抬头看见华檀嘴角强忍的笑意，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你哪里是想出气，分明就是想看笑话！从没见过你这么没正经的皇后！”
“若在你面前还要正正经经，那未免太无趣了些。”华檀伏在她身上轻笑。
笑声还没落下，就听见外面竹青的声音：“娘娘，南康王求见，说是想接梁小姐出宫。”
“你去告诉他，我与他是什么关系？他来接我做甚？让他去青柳楼接他的姐姐妹妹去！”梁清婉气鼓鼓道。
青柳楼这个名字让华檀反应过来。
当初傅萧荒淫无道，便是从青柳楼献上的三个美人开始的，后来傅萧伏法，那三个美人也被送回了青柳楼。
只不过自然是不能做头牌，转而去训练暗卫了——一整个青柳楼的活人都是暗卫。
但这件事梁清婉不知晓，所以在她眼中，傅明仪三番四次往青柳楼跑，就是为了与那些姐姐妹妹相见。
华檀不禁心疼地看了一眼梁清婉，只可惜这事她也不能说，只能又心疼又好笑的把梁清婉往外推，“你先听他解释，万一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呢？”
“他能有什么苦衷？难不成那些姐姐妹妹还真是他的姐姐妹妹？除了这个解释，其他的我都不接受！亏我当初为了他还追到青柳楼附近的宅子，就只当我的一腔痴心喂给白眼狼了！”
华檀才知道傅明仪竟然买了青柳楼附近的宅子。
那地方可不便宜啊！
啧啧啧，花了钱还惹恼了心上人，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么一想，华檀颇有些同情傅明仪，推梁清婉的手就越发勤快了。
“你你你这个叛徒！你还是不是我的姐妹了？下次我再也不进宫……”
梁清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华檀推出长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