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城名副其实,街道建筑多是由青绿色的石头组成,映得满城翠绿、碧绿,由此得名翡翠城。
城中有一条星河街直通皇城,宽敞气派,路面光滑如镜,夜晚的星空尽可映射在街道上,如一条星河,壮观绮丽。
当年皓天王风头正盛时,每当结束镇压地龙的任务后,都会协众在此街狂欢。
皓天王喜欢高坐摘星台,一边品尝美酒,一边看着下属和民众在星河上载歌载舞。
如今此地人去楼空、热闹不在,翡翠城每晚都实行宵禁,一入夜整座城的街道便空无一人。
此时摘星台上一男一女静静站立良久。
男子身量很高,挺拔伟岸,镶金滚边的白色锦袍松松夸夸的穿在身上,减轻了他几分锐利,可依旧掩饰不住那睥睨天下的气质。
他身后的女人三十几岁,容貌姣好,风韵正浓。女人美眸低垂,神态顺从而敬畏。
半晌,男子望着天地相映的星河缓缓开口:“金古城那边的叛军情况如何了?”
女人闻言施了一礼,柔声道:“启禀陛下,金古城的叛军据守城中,在城池四周设置了荆棘烈焰阵,这阵法极其霸道,我军强攻不成,反而损失惨重。”
眼前的男人正是天舆的青穹大帝,夺位五年,天舆内部战乱依旧没有平息,一些战事陷入胶着。
若不能尽快解决这些危机,天舆将陷入动荡的泥潭,若伤及国本,日后便是休养生息百余年也不见得能缓过劲来。
现在就连青穹大帝的军队里也流传着这样的消息。说他德不配位、不得民心,强取豪夺来的帝位有违天意,上天是要让天舆毁灭在他手上。
青穹大帝对这类流言不甚在意,因为他知道问题的关节在于皓天王。
只要彻底消灭皓天王,这些乱军便没了主心骨,也没有与王师一较的资格了。
青穹帝回忆道:“荆棘烈焰阵是专用于防御的阵法。由当年天舆第一阵法师巫诡仇所创,也难怪我军无法攻破。”
女人无奈的叹气道:“正如陛下所言,这帮叛军里有不少人曾跟随巫诡仇学习过阵法,很不好对付。这个巫诡仇,这么多年了还在给我们添麻烦。当年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隐患。”
青穹帝被她的话提醒,侧头问道:“巫诡仇现在怎么样?”
女人终于有件值得高兴的事可说了,浅笑道:“陛下放心,他熬不过这两年了。”
青穹帝立刻道:“一年,我要他今年之内必须死!”
女人一怔,道:“我知道陛下的顾虑。可巫诡仇的阵法太厉害,没人伤得了他。这些年只能靠着穆远的乾坤返原阵才能一点点耗光他的灵力。如今穆远去中州办事,其中一个目的也是为了增强他阵法的威力,也好尽快解决陛下的心头大患。”
女人话音一转,有些疑惑:“可陛下为何把秋飞凤也一起派去?以秋飞凤和巫诡仇曾经的情分,您不怕他暗中给穆远捣乱吗?”
青穹帝终于转头看向女人:“边介,你也信那些流言蜚语,觉得我是被秋飞凤的外表所迷惑,脑子不清楚了?”
女人名叫边介,是青穹帝的贴身女官,最善收集各种信息,已跟随他多年。
边介闻言连忙低头告罪:“臣不敢有此大不敬的想法。陛下是我等忠心跟随的明君,一向决断如神,不会轻易被人左右。”
青穹帝对边介的回答还算满意,踱步到她近前,推心置腹道:“边介,当年赤胆忠心跟随我的十大神将,有六个都死在了和皓天王的大战里。阿巴赫三年前镇压七级地龙时不幸身死。如今只剩你,穆远,还有舍郁香三人。”
边介闻言想起逝去的同僚好友,不禁黯然神伤。
青穹帝继续道:“你在我近前辅佐,片刻离不得;穆远这些年要替我费尽心思杀死巫诡仇;舍郁香要替我带兵镇守天中边境。如今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身边却没有得力之人了。”
边介听出青穹帝的意思,忍不住反驳:“可陛下,那秋飞凤便是以前跟着皓天王时也不见他干些正经事,他又怎么可能真心为我们效力?”
青穹帝一笑:“秋飞凤从前散漫不羁,那是因为皓天王宠着他。如今他这个改弦更张侍奉新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狂放傲慢?若他不尽心为我办事,那我留着他还有何用。”
青穹帝没说的是他实在喜欢秋飞凤的能力。秋飞凤能像飞鸟一样翱翔空中,万里之遥一天便可到达,能持续飞行十几天脚不落地。
飞鸟中能与之匹敌的也只有以飞行和毅力著称的雨燕了。但秋飞凤是体型庞大的人,不是灵巧的燕子,其能力惊人之处便在于此。
“此次派秋飞凤和穆远一起去中州,一是考验一下他的办事能力和忠心,二是国内不稳,我也不想留他这样一个不安定因素在身边多生事端。”
边介被说服似地点头,实则内心想得还是杀了秋飞凤不就可万事大吉了吗?
果然还是美色误国。
此时远在数万里之遥的秋飞凤连打六个喷嚏,引得穆远都稀奇地看着他。
“你不会是生病了吧?”穆远试探地问。
秋飞凤揉了揉俊美的鼻子,皱眉道:“有人骂我。”
听上去像是随口抱怨的无稽之谈,没想到穆远竟当真了:“你猜是谁骂你?谁的灵力和怨念能强到让你连打六个喷嚏?”
原来一般人咒骂惑想念某人时,情感会借由自身灵力波动传达给对方。
这时双方灵力属性若是匹配,被惦记的一方就有可能会出现打喷嚏的症状。
不过这种几率不大,没有灵力的人几乎不会出现,有灵力的人里能做到的也不过十之有一。
打喷嚏的症状强弱不光以灵力强弱决定,还要看咒骂者的情感强弱。
一般情况最多让人打一两个喷嚏。秋飞凤连打六个,这得是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秋飞凤看了看穆远正在布置的最后一处聚灵阵,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快点结束,别磨磨蹭蹭的。”
见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穆远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不怀好意的笑道:“你不猜,我帮你猜吧。对你恨之入骨,还与你灵力匹配,强大到能让你有这么大反应的人,这世间不就一个吗。你的白……”
“闭嘴!”秋飞凤冷冷打断穆远,没让他说出那个称呼。
穆远登时住口,他清晰的感觉到周身所有要害都被一把无形的利刃抵住,几乎马上要被割裂。
这些利刃无形无影,避无可避,锋利无比,无可抵挡。
穆远条件反射的开起护身法术,可却对这无形利刃毫无抵抗之力。
他反应过来,连忙向站在原地丝毫未动的秋飞凤告饶:“秋兄,我不过是玩笑之言,你莫要当真啊!”
秋飞凤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他一双橙黄色的眼眸发出慑人的光,死死的盯着穆远:“你以为你主子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就也可以随便编排我了?我做事一向无所顾忌,无拘无束,向来没那么大的忍性,你如此惹我,说不得我就要手起刀落,将你碎尸万段!”
秋飞凤声音透着冷冽:“我先痛快了再说,事后你主子便是想找我算账,也要他能抓得到我才行!”
穆远早听说秋飞凤性情最是反复无常、琢磨不定,做事全凭心意,若他发起狠来,真的有可能杀了自己。
于是口气愈发放软:“是我言词不妥,我和你赔不是。以后我万不会再提让你不开心的事。咱们还要为主上效力,你犯不上为这点小事便走上绝路。”
秋飞凤盯着他良久,才冷冷转身,撤掉灵刃。
穆远只觉得周身压力一松,登时吐了口气,连忙对秋飞凤拱手施礼:“多谢秋兄心胸宽阔,不与我计较。”
见秋飞凤没听见似的走远,这才直起身,后背已经渗出一片冷汗。
穆远多年前就听说秋飞凤是皓天王手下一大得力干将。他跟随皓天王多年,镇压无数地龙,身手卓绝。
秋飞凤最为人所知的就是那神乎其神的身法。连大多数的飞鸟都远不及他飞得快,飞得高。
绝大多数能御空的灵术师都需要驾驭灵器飞天。否则就飞不太高,也不会太远。
可驾驭灵器已经需要分散一部分灵力和精力了,若在空中与人交手,实力会大打折扣,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选择空战。
然而这些顾虑秋飞凤不光没有,他在空中反而如蛟龙入海、猛虎归林,实力大增,攻击强力可怕。
他曾有一人在高空向地面持续攻击,生生将一条六级地龙砸回地底的事迹。
不过这都只是听说,那时候穆远和秋飞凤交集不多,只是在翡翠城远远见过几回,连话都没说过。
道听途说,不足为信,穆远觉得秋飞凤这种外表绝顶出色的人,其实力必然被追捧者夸大其词了,真实情况也不过尔尔。
尤其是当初他们围剿皓天王时,秋飞凤眼睁睁看着皓天王和巫诡仇被围攻,从头到尾没敢出手相救。
更在看到皓天王灵光陨灭时,毫不犹豫的飞盾而逃,表现之懦弱,形容之狼狈,让穆远深深瞧不起。
可今日无意间的一场对峙才让穆远知道,秋飞凤实力深不可测,远比他高出太多。
秋飞凤若想杀他,可谓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