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雨也看出这村庄的不寻常之处。
村庄在一处山坳间,约有两三百户。村庄似乎被某种外力整个从中对折,地形两侧高高撬起,中部凹陷,不少房屋都有破损。
印无白和许静雨下到村口时,村中安静异常,连鸡犬声也没有,雾气弥漫,显得诡异冷清。
“难道村中人都搬走了?”许静雨喃喃疑惑道。
印无白神情凝重,摇了摇头:“不对,他们都在村中。”
许静雨被印无白说得汗毛竖起,下意识的反驳:“你怎么知道,村里虽遭了灾,可房屋损坏并不严重,可见大多数人都还活着。只是这里的地形已然不适合居住,村民们搬走了也很正常。”
印无白抬脚走进村子,提醒许静雨:“小心些,这里的地龙是昨天才爆发的,地质不稳,容易踩空。”
许静雨惊疑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昨天的地龙?哎!你别进去!”
她焦急的劝阻几句,见印无白全当没听见,只好也跟进来。
若真如印无白说的,地龙是昨天才爆发的,那这里的村民必然来不及全部撤离,村里应该还有人才对。
印无白边走边解释:“你看这些翻过来的泥土,土质还算干燥,证明刚翻出来不久。”
许静雨看了眼地上的新土,质疑道:“这还干燥?都湿成什么样了?再说地下的土壤本就该是湿的,怎会干燥。”
印无白道:“这就够干的了,你看看四周的雾气和这些房屋墙壁上的青苔没?这山坳必是个集雨地,比别处下雨更频繁,湿气极重。若是这些泥土已经翻出来超过两天,早就成了一坨坨泥巴了。如今还能松散四散,可见不会超过一天。”
许静雨一时间找不到反驳之词,可总觉得不对,例如这湿度的衡量标准是什么,印无白是怎么靠它计算时间的?
其实印无白的说辞也算是知道结果推演过程罢了。她是从此地的阵法推算出地龙是昨日午后出现的,可这个和许静雨解释起来更麻烦,因此她才随口说了个好忽悠的理由。
印无白二人走在村中最低洼的中折线上,两侧是向上倾斜的地面。村中雾气更浓,往前十米便不见任何事物。两人还要小心脚下碎石泥土,小心翼翼的不知走了多远,回头已经看不到村口了。
许静雨奇道:“走了这么久也未见一人,刚才路过的屋舍也都是空的,你说的人都在哪儿呢?”
印无白安抚道:“不要着急,咱们不是刚进来几米远吗,人还在里面。”
许静雨嗤笑道:“什么几米远,咱们起码走了几百米了,刚才从空中看这村子顶多五六百米长,三百多米宽,咱们再走就要出村了。”
印无白闻言有些惊讶许静雨的感知竟然会错到这么离谱的程度。但又想到这里的阵法是高等级的默离重魂阵,确实不是随便能被看破的。
印无白道:“走到前面没有房屋了就反回,好不好?”
许静雨听她语气有些哄自己的意味,想到这些天都没人重视过她,认真听她说过话,心中忽然有些暖。傲娇的哼了声,算是答应了。
两人又向前走去。走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许静雨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你站住。”许静雨叫住印无白:“这里不对劲,咱们走了这么久,起码走了两里路了,这村子根本没这么大。”
印无白见她终于发现,只好给她解释:“许师姐,你看这雾气随着我们走动也在以不同的形态旋转变化。这其实是一种迷幻人六识的阵法,可以让人对空间和时间产生错乱。你觉得我们进村许久,走了很远,但实际我们只进来了片刻,走了不过百米。”
闻言许静雨娇容略带不安,声音也有些发紧:“若果真如你所说,我们怕是误入了陷阱,情况不明,还是尽快出去的好。”
说完许静雨转身要走。
印无白赶紧劝道:“回去的路不是那个方向,这迷阵复杂多变,许师姐你不要乱跑,不然走丢了我还要去找你。”
许静雨闻言果然犹豫起来,不敢随便以身试险,想了片刻道:“那我们就御剑飞走,往上飞总不会弄错方向。”
印无白道:“那可不一定,默离重魂阵对人的迷幻作用极强,布此阵的人灵力远在你之上,若是你执意要飞遁,说不定会一头撞上山壁,又或者空中莫名翻转过来,大头冲下栽进地面。”
许静雨听她说得邪乎,怀疑她在耸人听闻,不信邪要试一试。
突然印无白对她嘘了声。
两人屏息凝神片刻,空气中似乎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喘息声。
许静雨瞳孔收缩,一把握住手里的剑柄,身体绷得像一根弦。
印无白听了片刻,安抚的轻拍许静雨的肩膀道:“没事,是个受了重伤快不行的人。咱们过去看看。”
许静雨虽然奇怪印无白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但在这种危险未知的环境中,印无白的镇定自若还是给了她莫大支撑。
两人又走了片刻,终于走到村中一片空地。
这里的地面也是被一分为二,从中对折,往左右向上倾斜。
空地上黑黢黢的仿佛有很多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竟全是静坐的村民!
“原来村民们都在这里!”许静雨低声惊呼。
即便是低声,许静雨的声音在这里也很突兀了,可村民们完全没有动静,所有人都呆坐在原地,一片死寂。
印无白低身查看了一个村民的情况,确认他还活着,这才起身道:“去找那个受伤的人,咱们分头行动快一点。”
“不行!”许静雨立刻激动的反对。
印无白疑惑的看向她,许静雨平复了下表情:“这里危机四伏,你修为低微,遇到危险没有自保之力,我得跟着你。”
印无白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许静雨竟然有这么关心她的一天?然而片刻后她就明白,许静雨这是害怕了,不敢自己一个人。
印无白意味深长的笑着点了点头:“有理,那就有劳许师姐为我保驾护航了。”
两人在静坐的村民中快速巡视,很快印无白就又听见那人的喘息声,这次离得更近,就在她们斜后方!
印无白立刻回身道:“在后面。”
本来走在她后面的许静雨登时吓得飞身跳转,一把抽出宝剑,一剑就要刺死身后的人。
见许静雨像只受惊的鹌鹑,哪还有鸾鸟之姿,印无白简直不忍心打趣她。
无奈的摇了摇头,印无白走向那喘息的人。
蹲下身查看,发现这是位六旬老者。一身玄色道袍,留着山羊胡。
他目光虽然和那些村民一般呆滞,可呼吸节奏却全然不同,似乎是某种功法。
看来这位老者修为不凡,昨日与那布阵的人对上,受了重伤,不过却能以自身独特的功法抗拒默离重魂阵。
“宋长老!”身后的许静雨看清地上坐着的老者,忍不住惊讶道。
印无白问道:“你认识他?”
许静雨点头:“这是凌云宫的宋长老。凌云宫是金陵大派,地位仅次于紫瑶宫。宋长老是凌云宫的专门负责阵法的长老。上次在雍州长安见过一面。”
专门负责阵法,难怪能在穆远的阵法下保留一线生机。
印无白在地上画了一个穴位行气图,对许静雨道:“我没有灵力,劳烦许师姐按照这个图给宋长老行气,也好助他尽快恢复神智。”
许静雨让印无白再三保证这行气图不会出任何问题,这才帮宋长老运功疗伤。
不知是不是印无白的行气图有什么独到之处,效果可谓立竿见影,宋长老几息之间就吐出口浊气,眼球恢复光泽,微微转动起来。
又过了片刻,他恢复正常,开口说话了。
“多谢姑娘相救之恩。”宋长老虚弱的对眼前的印无白道谢。
印无白连忙道:“宋长老不必谢我,是我许师姐救了长老。”
许静雨此时还在宋长老身后帮其运转灵力。
宋长老又道:“自然也要感谢许女侠仗义出手。其实我刚才虽然无法动惮,口不能言,但还是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是姑娘你提供了救我的方法,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老朽若能活着回去,必定会报答两位的救命之恩。”
印无白微笑道:“在下印无白,和许师姐一样也是明剑派的。报恩之事暂且不提,请问宋长老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长老深吸口气,山羊胡微微颤动,半晌才回忆道:“昨日老朽路过此地,本欲寻一家猎户歇脚休息几日,谁知午饭过后,雾气突然浓重起来,我出来查看很快发觉不对,雾气中含有强大的灵力。我急忙凭记忆来到此处,这里是全村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便于查看周遭情况。谁知还没等敌人现身,紧接着就爆发了地龙。”
印无白趁宋长老挺下喘息的功夫问道:“地龙爆发前你应该能感应到吧?”
宋长老摇摇头:“这雾气影响到了我的五感,使我无法准确判断周遭情况。我唯有将全部灵力护住唯一的神识,这才保住灵台一丝清明。只不过从昨日至今,苟延残喘了十几个时辰,眼看就要守不住这最后的意识了,还好你们来了。”
这时听了半晌的许静雨疑惑道:“既然这雾气如此恐怖,那为什么我们俩没这么严重呢?”
印无白道:“那施法的人早就走了,阵法威力自然减弱不少。”
还有就是你跟着我印无白,这样的阵法是奈何不了你的,印无白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