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内宅闹了大动静,说是因为林栖阁遭了贼,下人们都议论纷纷的,可清茗居还安安静静的,半点不受影响。
卫小娘看着由女使们陪着玩闹的榕哥儿,不由得露出慈爱的笑容,边绣着荷包边道:“还有几针便好了,一会儿你把这几个荷包连同这抹额一块儿送到寿安堂去。”
小蝶应了声是。
这时,有女使惊喜来报:“小娘,主君回来了!”
卫小娘捏着针线的手顿了顿,然后起身淡然道:“走吧,主君回来了,咱们自然该去看看的。”
卫小娘带着榕哥儿,由小蝶陪着,一路直奔葳蕤轩,葳蕤轩的人却道主君现下还在寿安堂。
卫小娘温柔地笑笑道:“妾身知道,只是心中实在忧心,便先赶过来了。再者榕哥儿这孩子也想爹爹了。妾身现下就等在这里,妈妈们自去做事就好。”
那婆子哪肯让她站在院子里干等着,于是请进了侧屋,备好了茶点才差人去报给大娘子。
谁知那女使出门还没多久,便见主君和主母回来了。
盛紘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吓出了一身冷汗,回来便去了寿安堂看望生病的母亲。盛老太太见他回来,病倒好了大半,赶紧命人准备了吃食用物,盛紘在寿安堂用完了饭,也不想说话,就回了葳蕤轩,正好赶上女使要出去传话。
“回禀主君主母,”那女使行了个礼,“卫小娘带着六哥儿来了。”
秋月心里暗道这卫小娘倒乖觉,便对盛紘道:“几天未见榕哥儿,他定是想父亲了。主君快去见见罢。”
本来面色灰败的盛紘听了,也心下一软,赶忙进去了,便看见卫小娘抱着儿子正等在院中,她穿得清丽单薄,一见了盛紘,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道:“才听动静便猜着是主君主母回来了,妾身擅自前来,实在是榕哥儿急着见父亲。”说着便把榕儿往地上一放。
榕哥儿一下了地,就直奔亲爹怀抱,待被盛紘抱起来后,小奶音说道:“爹爹瘦了。”
盛紘一听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想着这小儿子多贴心,再想想那个闯祸的,面色又不好看起来。
“主君好好休息罢,妾身带着榕儿先回去了。”卫小娘说着就要退下,十分懂事的样子。
盛紘点点头,卫小娘便带着儿子离开了,盛紘刚刚在内堂坐定,秋月便将林栖阁的事都告知于他。
“因着主君不在,林小娘不服妾身处置,硬要等主君回来,是以现下还关着。”
盛紘看着手头的契书,气的手直抖。秋月给刘妈妈使了个眼色,刘妈妈便捧着一个盒子上前来。
“这是?”盛紘惊诧道。
“禀主君,这是按着大娘子的吩咐,从林栖阁搜检出来的田产铺子文书,这,只剩下这些了。”
秋月解释道:“为防府中议论,妾身便对下说是出了内贼,也是防着林小娘有别的动作,自作主张,命刘妈妈将林栖阁的田产铺子文书拿回来,谁知…只剩下这些了。”
原来是林小娘这些年为了维持林栖阁的体面,也曾典卖过一些铺子。
盛紘眼睛闭了闭:“这事处置得极好,把她带出来罢。”
“主君不怪我自作主张便好。”秋月说着便命人将林小娘带出来。
接着林小娘便被带了出来,因一直被关着,她并不知道盛紘回来的消息,行至葳蕤轩门口时还在叫嚣:“王若弗,你这个贱人!你敢动我一指头,看主君回来不扒了你的…”
“主,主君?主君,您回来了,奴婢可要担心死了,求主君救救墨儿枫儿罢,大娘子把孩子们关起来,这,这…”
林小娘不妨猛然看见盛紘坐在内堂,正冷冷看着她,便硬生生转了语气。可惜她方才的丑态盛紘已然看见了,此时看都懒得看她:“看样子还是关得不够,我看你此刻精神得很!”
林小娘吓得一瑟缩,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是着急,担忧枫哥儿和墨姐儿,主君,”说着便又往盛紘身边凑,“妾身如何不要紧,求主君,求大娘子先把孩儿们放出来罢!”
秋月嘲讽一笑:“你不必担心,这就把枫哥儿和墨兰叫过来,”然后又转头对盛紘道:“要不要叫孩子们,主君定罢。”
盛紘心里想着混账长枫惹下的祸事,就点了头。
长枫和墨兰到了以后,一见生母还叫捆着,当即就跪下求情,谁知盛紘当胸就给了长枫一脚,痛骂道:“混账!你不好好在书房读书,成天去外头和一帮狐朋狗友喝酒,还敢非议朝堂之事,胡言乱语叫官家知道了,险些给家里惹下大祸!”
长枫登时便跪下了,墨兰见父亲这回真生了气,也不敢再开口求情。
盛紘失望地看着她们娘仨,缓缓开口道:“是我平日对你们太过纵容了,一个个只知给家里惹祸,若真闯下滔天的祸事来,大概也只顾着自己逃命罢。”
“主君莫要只说我,大娘子,大娘子放印子钱的事,不如也一并追究罢!”林小娘此刻急怕了,只想着祸水东引,便把秋月放印子钱的事抖了出来。
“什么印子钱?”盛紘愕然。
“什么印子钱?”秋月也愕然。
“大娘子难道没有放印子钱,然后贴补娘家嘛!”
盛紘生了气,一拍桌子吼秋月道:“你说清楚,什么印子钱!”
未料秋月拍的比他更大声:“吼什么吼!我哪知道!这贱人说话你还信,你是不是傻了!”
盛紘又叫吓一哆嗦。
林小娘却似抓住救命稻草般不依不饶,秋月冷笑着拿出账房的册子给盛紘看,嗯,顺便叫刘妈妈把林小娘的口供拿了来,上面写了林小娘如何对老太太语出不敬,又如何教唆墨兰长枫带着人闯入葳蕤轩。
结果显而易见,大娘子放印子钱纯粹诬陷,林小娘私自典卖家产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于是,林小娘手中一应产业都被收回,交由秋月管着,墨兰继续禁足,长枫挨了板子,然后关在书房反省,林栖阁的下人也换了一大批。
至于林小娘,盛紘没有给她任何处罚,只说了句好自为之。八壹中文網
消息传到各处院中,众人都觉着林小娘果然是主君心尖上的人,犯下这么大的错却轻轻揭过。
“主君也真是疼惜林小娘,无论她犯下什么错,都还好好的。”清茗居中,小蝶与卫小娘说私房话儿。
卫小娘轻轻吹着一杯茶道:“原本是这样的。”
原本是这样,可这回不罚,这事儿却是过不去了。
“这回,母亲可是得偿所愿了。”华兰听说了娘家的事,赶了回来。
原本前几天就要回来的,可是华兰那婆婆刁难,要抱实哥儿过去养着,华兰便使了个计策,把家中银钱一事捅到老侯爷面前,再让丈夫和老侯爷亲眼瞧见婆婆房里的女使疏忽世哥儿的照管,婆婆受了罚,她这才脱身出来,得以回娘家看看。
秋月听了这话,笑着道:“林栖阁的事还不是最要紧的,现在,就是你几个妹妹的亲事了。”
华兰听了挽着母亲的胳膊道:“今日不是贺家老太太带着她家哥儿来相看了嘛,过几天吴大娘子要办一个马球会,不如母亲把几个妹妹都带去。”
秋月想想觉得这是个相看的机会,便与华兰一同去请示了老太太,顺便请那贺家老太太给华兰几个补气血的方子。
盛老太太也同意了去马球会,只是在提及墨兰和长枫时还是不大高兴:“一个给家里惹下了祸事,一个还在禁足,就别去了。”
秋月还是问过了盛紘的意思,谁知盛紘却全都交给她处置:“内宅家事,大娘子做主便是。”
秋月于是顺理成章地没带墨兰和长枫。
待到了马球会当天,正是微风暖阳的好日子,一到了场上,如兰就兴奋得要去打捶丸,没过一会儿,明兰也与余嫣然说话去了。秋月便与那吴大娘子寒暄着。
余嫣然正与明兰说着话,无意间看见家中三妹妹拿一支簪子做彩头,那簪子明明是她生母的遗物,怎么就到了三妹妹手里?余嫣然都要急哭了,上前好声好气地央求余嫣红把簪子还她,可余嫣红不肯,嫣然就准备自己上场赢回那簪子。
“这是怎么了,嫣然姐姐怎么哭了?”如兰捶丸回来问道。
明兰与她说清楚了前因后果,如兰却问道:“可,嫣然姐姐上场,能赢吗?”
“赢不赢的也没办法,我一定要把簪子拿回来。”
明兰也决定要帮嫣然,便道:“嫣然姐姐,我帮你,我和你一同上场。”
“啊,这,这能行嘛?我那三妹妹与我家二弟一同上场,这…”
“兴许能行,嫣然姐姐,你只想拿回这一支簪子嘛?”如兰接口道。
明兰和如兰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不多时,两边都派了人上场,余嫣红和嫡亲兄长一同上场,嫣然这边却带着明兰一同上场,这场明显不公平的对决,一下子就引起了场上的注意。
此时齐衡跑过来焦急道:“六妹妹,你并不会打马球…”
“驾!”齐衡话音未落,却见明兰冲了出去,年轻的女孩穿着粉色便衣,刘海飞扬,骑在马背上手下却灵活寻找马球,真一个肆意潇洒。
“你这小骗子,又骗我。”齐衡看着痴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