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今日果郡王进宫给太后请安了,浣碧便找个借口跑出来,眼巴巴地要跑清凉台去等着,谁知途中乍然听到一声呵斥,下意识回头,原来是齐妃正怒气冲冲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浣碧赶紧跪下请安,齐妃却不知有什么火气,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
“贱婢!你算个什么东西,看见本宫也敢不行礼?当初你主子得宠之时,在本宫面前也不敢如此猖狂!”
“齐妃娘娘恕罪,奴婢并不敢不敬齐妃娘娘,实在是方才并未看见娘娘。”浣碧叫打的歪到了一边,而后赶紧老实跪好解释。
“你还敢顶嘴!以往你就仗着莞嫔得宠猖狂,什么话都敢胡说,如今焉知不是你这贱婢在扯谎?什么都不必说了,先在这儿跪足一个时辰,再回去叫你家主子好生教教你规矩吧!翠果,咱们走。”
齐妃撒完火气便趾高气昂地走了,如今的浣碧在宫中的地位不比莞嫔还得宠的时候,真就跪足了一个时辰才敢起身,可她心中屈辱,面上自然溢出了怨毒不忿之色,恨恨盯着方才齐妃离去的方向,又想到最近甄嬛对自己的态度,看了看天色和周围,咬了咬牙,急匆匆就往清凉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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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今日果郡王同福晋一起进宫给太后请安,先是去了慈宁宫,而后又来给皇后请安,果郡王不好在景仁宫多留,便借口四处走走出去了,只余孟静娴陪着皇后说话。
后宫妇人说话,无非就那么几个话题,皇后问了几句孟静娴的身子和产期,便再无甚可说,她也看出孟静娴有些心不在焉,便赏赐下好些孕妇得用的滋补之物,打算叫十七两口子出宫了。
谁知还没等皇后开口,守着门的绘春便急匆匆进来,在剪秋耳边说了几句话,剪秋听了惊讶不已,却欲言又止地看着孟静娴,不知该如何开口。
孟静娴也是个有眼色的,自然知道剪秋要说的怕是一些不好叫她听到的宫闱之事,便借口自己想到御花园转转告退。
皇后便点头允了,还另派了几个小宫女跟随者。
待孟静娴出去以后,剪秋便示意将方才报上来的事情说给皇后听。
原来,负责洒扫的小宫女今日如常打扫,正走到清凉台附近,便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地方向来僻静没什么人去,再加上那小宫女是个才进宫不久的,生愣了些,因着好奇便往前去凑,却正看见果郡王与一个宫女正在清凉台附近的凉亭中行那苟且之事。
“那小宫女惊惧之下喊了出来,惊动了周围的人,掌事姑姑过去一看,那与果郡王苟合的宫女竟然是莞嫔身边的浣碧,因为这事……看见的人不少,掌事姑姑便赶紧遣了人来回禀皇后娘娘。”
“如今那贱婢人呢?”皇后脸色铁青,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她也逃不了一个失职的罪名。
绘春接下来说话的语气有些艰难:“来人还报说,浣碧事发,羞愤之下就要撞墙寻死,倒是果郡王拦住了她,还对前来的掌事姑姑道什么都是他自己唐突了。奴婢自作主张,方才人来报,奴婢便叫她们先将果郡王和浣碧安置到清凉台的侧殿中去了,此时这事应当还不会传开。”
皇后按了按眉心,叹口气道:“如今皇上正与怡亲王商议正事,先不要惊动养心殿,剪秋你去御花园将十七福晋找回来,她还怀着身子,万不可受了刺激,绘春你带本宫去清凉台吧,”想了想又冷笑一声道:“向来是个风流不羁的性子,不想他还真敢偷到宫里来!”
“依奴婢看,此事也未必全是果郡王的错,那浣碧本就张狂,也不一定清白。”凡是涉及到莞嫔那边的事情,剪秋都一脸的不屑鄙夷。
话虽如此,皇后还是得将这事体体面面地给圆了,否则她的罪过只有更大的。
于是皇后一行人便前往清凉台,到了一看,果郡王好端端坐着,浣碧正跪在地上轻轻啜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掌事姑姑一行人守在门外,一声不闻。
见是皇后来了,果郡王赶紧站起来行礼,皇后摆摆手叫免了,开门见山道:“说起来也是本宫的疏忽,才生出这样的事来,这事究竟是何故,本宫就不问了,趁着皇上和宫中还没有知晓,本宫问果郡王一句,这贱婢你想怎么处置?”
听到“处置”二字,浣碧身子一抖,额上便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一时也忘了哭泣。
果郡王脸上也是有些发烧,今日他本来只是如往常进宫一般来清凉台与浣碧说话,谁知才聊了没几句,便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身子发热,再之后的事情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果郡王看着地上跪着的楚楚可怜的浣碧,心中也怀疑是浣碧做了什么手脚,可方才皇后提到“处置”二字,若说实话,浣碧只怕没个好,就算凭着她与自己心中那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果郡王也想救浣碧一次。
“都是臣弟荒唐,今日本是闲游至此,看见她经过此地,一时起了歹念,就……臣弟乱了宫禁,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处置臣弟绝无二话,只是浣碧毕竟无辜,还请皇后娘娘莫要牵连她。”
果郡王竟然知道浣碧的名字?皇后皱着眉思量片刻,想着今日陪同果郡王进宫的福晋,心中一叹,便道:“只是这奴婢做出此等事来,若要轻易饶恕也是不容易,即便本宫不追究,太后和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除非,允礼你将这奴才收了房,本宫才好将此事给圆了,也好替你周全着。”
果郡王犹豫了,想到了怀着身子的福晋,他本不想内宅多事,可又不能不救浣碧,最终也只有站起身向皇后行礼,赔罪并道谢了。
皇后毕竟执掌后宫多年,事情一说定便雷厉风行地去办了,以防万一,先是给浣碧灌下一碗避子汤,而后再将这事告知了太后,自然是免不了一番斥责,到底还是全了皇亲贵胄的体面。只是孟静娴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任凭她再有涵养,眼圈也是红了。
秋月得知这件事情已是果郡王夫妇离宫以后了,皇后才细细说给她听了。
“是臣妾失职,竟叫宫中生出这样的事来,因着果郡王护那奴婢护得紧,臣妾也不好怎么斥责,回禀过太后,便暂且将浣碧关了起来,改日便送到果郡王府上去。”
“不是皇后的过错,老十七一向是那样的性子,早晚也得有此一回,”秋月沉吟着,想了想浣碧的身世,又道:“既是个奴婢,又这般不安分,便得吃些苦头,老十七府上的福晋身份也算尊贵,万不可叫这奴婢僭越,回头皇后叫人灌一碗红花给她。”
这就是断了人的后路了?皇后心中微惊,又道:“这种小事本不该叫皇上烦忧,只是浣碧毕竟是莞嫔从娘家带来的奴婢,她那里……”
“哼!皇后平日未免太宽纵了嫔妃们,莞嫔□□出这种不知羞耻的奴婢来,难道还要顾及她的体面不成?就褫夺莞嫔的封号,着降为常在吧。”
生育了公主的嫔妃连降两级,这个惩罚不可谓不狠,可皇后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替甄嬛求情,便只应了声,什么都不说了。
于是莞嫔先是经过浣碧一事的震惊,又受到了来自降位的打击,从此,莞嫔便只是甄常在了,甫一接到江福海传的旨意,甄常在便晕了过去。
此时的静思殿就跟个筛子似的,稍微有点儿动静就能传得满宫都是,从前与甄常在有过节的嫔妃们好一番耻笑—还当她多清高孤傲呢,原来竟也这般在乎位分?其中,襄嫔心中尤其痛快,自从知道了甄嬛算计自己和温宜,她就恨毒了她。
倒是华妃淡淡的没什么表现,如今她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守着弘昼好好的便足矣。
阿哥们渐渐大了,便显露出各自的性子,三阿哥一味老实,每见了秋月便如老鼠见了猫,五阿哥弘昼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性子,倒是颇得怡亲王喜欢。
唯有四阿哥弘历,样样功课都好,另外也不知是不是有了端妃做养母的的缘故,近来更是多了几分沉稳不惊的气度,看起来倒比另外两个阿哥更成样子。
宫中动静前朝也有所耳闻,朝臣押宝向来是免不了的,五阿哥无人问津,三阿哥四阿哥的支持者渐成分庭抗礼之雏形。
自然也有耳聪目明的,一心盯着年幼却为嫡出的六阿哥,若要问为什么,呵呵,没见六阿哥是皇上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嘛?且事关六阿哥的一举一动从未有半点口风传出宫外,与其说是六阿哥年纪小不会引人注目,倒不如说是有人刻意为之。
是谁授意的自然不必问,当今可是从九子夺嫡之中胜出的人,登基后便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当初的八王爷一党,几位皇子们到底怎么样,他老人家心里能不清楚?
更何况,虽说六阿哥年幼,可真论起来比前三位阿哥也小不了几岁,日后成年,未必会落于人后。左右当今圣上正值壮年,朝中也无人敢提什么国本不国本的,朝臣们也只敢私底下探讨一番,无人敢将此事搬到台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