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照自帐床上醒来,听着外头的欢声笑语,是春分她们几个在当院破冰,林照有些疲惫的翻了个身,这一翻不要紧,心却吓了一跳。
怪哉,忘了身边还躺着个大活人呢。
薛道闭着眼睛,好像还在睡着,他是对着自己睡的,润白的肌肤像是开采出来的上好玉石,那刀峰般的鼻梁,触之好像会伤手,林照轻眨眼眸,伸手点了点他的下巴,还没醒,看来睡得很熟。
林照素来睡眠少,蹑手蹑脚的坐起来,想要越过他下床去。
“你醒了?”
身后突然想起薛道的声音。
林照一惊,回过头,薛道睁开晶莹的眸子,笑意温和的看着她。
“我以为你还睡着。”林照说。
“你这是要去哪儿?”薛道明知故问。
“这都几时了,也该起了。”林照轻轻道,“今早得去东君台请安的。”
谁知薛道一手将她揽回来,林照小小的身子又暖又软,像是抱着个热水袋一般舒服,他靠过去,将脑袋缩在林照的下巴处,困倦道:“今日不必。”
林照像是被八爪鱼缠住,无奈道:“不能坏了规矩。”
“无妨,母亲懂我。”
薛道只说了这么一句,又往林照的怀里挤了挤,咕哝道:“拍拍我。”
林照瞪眼,浑然僵住。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薛道,心里乱跳如擂鼓,这人真是的,林照迟疑片刻,才伸出手,轻轻的拍在薛道的后背上,好笑道:“你怎么跟五叔似的。”
薛道听到这话,咻的再次睁眼,泠然道:“薛永那臭小子?”
林照不明所以,应声道:“是啊,五叔前些日子和我睡在一起。”笑道,“孩子还小,怕打雷,不妨事的。”
薛道咂了砸嘴:“那雷怎么不劈死他。”
“你这叫什么话,快快住嘴。”林照强行把薛道推开,探身拉开帐帘子,外头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投进来,她不舒服的闭了下眼睛,估算着时辰,只怕要晌午了,怎么睡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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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道先下楼吃饭去了,林照在二楼简单梳洗了一下后,顺着楼梯下去,春分他们已经将食案摆好了,按理来说她们这会儿应该在案旁布菜,但今天却是薛道在布菜,她愣了愣:“少爷?”
薛道没抬头,他挽着衣袖,结实的手臂凸显着流畅的线条,笑道:“你若是还不下来的话,饭菜可就凉了。”
他说着,摆了下手,春分她们便出去了。
“这些事让丫头们做就行了。”林照坐过去,看着玉碟上摞成山的吃食,“太多了,我吃不完。”
“吃饱了就行。”
薛道端起粥碗来喝了一口,又咬了口酥饼,顿时赞不绝口。
“大哥!”
薛永从外头跑了过来,他笑嘻嘻的径直跑到了……林照的身边坐下,林照也见怪不怪了,递给薛永双筷子,又掏出帕子垫在他的腿上。
“不许闹你嫂子。”薛道皱眉。
薛永充耳不闻,对着那喷喷香的饭菜大块朵颐起来。
“对了少爷。”林照顺手擦了一下薛永的嘴,问道,“你既然回来了,也该去上职了,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了?礼部已经把你的官服一行都送来了。”
“不急,圣人既然还未召见,我再歇几日也未尝不可。”薛道抬头,“况且我新婚之夜被派走,总得补偿补偿才是。”
“圣人这段时间送了不少东西进府呢。”林照道。
“我是说,补偿你。”薛道笑说。
“我?”
林照纳闷儿,补偿自己什么,薛道又没对不起自己。
“大哥会天天给嫂子做好吃的吗?”薛永抬起头,嘴里塞满了肉,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期待,“就像今天这样?”
“当然。”
薛道瞥眼:“只是你今天就给我搬回寒鸦舍,和老四住去。”
“……我不要。”
薛永一想到和薛定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那样的臭屁熏天,不禁打了个哆嗦,油滋滋的小手紧紧的攥着林照的衣袖,哭丧着胖脸,“我不喜欢四哥。”
“那你喜欢大哥?”
林照好笑的问。
“我喜欢嫂子!”
薛永把小脸扬的老高,眼睛里面对林照的喜爱不是装的。
“但你嫂子不喜欢你,她喜欢我。”
薛道夹了块牛肉脯放进嘴里,故意逗弄薛永。
薛永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林照从薛永的手里扯回袖子。
“今日有些晚了,回岳丈家怕是来不及。”薛定对林照说道,“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带你见一个人。”
林照颔首,起身去二楼换衣服。
薛永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继续埋头苦吃,薛道放下筷子,打量着这坨过于肥硕的肉墩儿,忽而轻声道:“老五,大哥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欺负了你嫂子?”
薛永好像没听见。
“你嫂子不肯和我抱怨,你倒是说说。”薛道游刃有余道,“我今天回来给你带烤羊腿吃。”
“有。”
薛永立刻抬头。
就知道这小子听得见。
薛道深吸了口气,听薛永说道:“四哥,四哥总欺负明微嫂嫂。”
薛道皱眉。
怎么扯到薛定身上去了。
“除了老四呢?”薛道又问。
薛永还小,许多事是看不出来的,但若是让他说出一件完整的,便说起了那日送薛定去考试,眠柳阁花魁,和陈望的事情来。
陈望?
薛道的眼皮轻轻一挑:“他怎么了?”
“他拉住了嫂嫂,不让嫂嫂走。”薛永提到这件事,脸上的表情也很嫌弃,“那个人对嫂嫂……垂涎……”薛永搜肠刮肚,总算是形容了出来,“烦人的很,大哥要狠狠打她一顿才是。”
“那天还有谁吗?”
“还有一个说是……皇后的弟弟。”薛永道。
“好,我知道了。”
薛道给他夹了口菜,随后走到翘头案前,铺好宣纸,提起毛笔蘸了墨,在那纸上画了个圆圈儿,随后点了两个点儿,画一条竖当鼻子,又一条横线做嘴,拿起来走到廊下,见平怜跟在芒种的屁股后说些什么,扬声道:“平怜!”
平怜闻言,咂了砸嘴,有些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你缠着人家做什么?”薛道心知肚明,却故意道。
“没什么。”平怜对于薛道打扰了自己很是不忿。
“把这个收好。”
薛道将纸递过去。
平怜接过,顺便看了一眼,疑惑道:“少爷,咱这符贴哪儿啊?”
薛道登时满脸铁青。
“交给绯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