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过年没几天了，厂里没有放假，秦淮茹利用闲余时间，用白墙灰把家里粉刷了一遍。
一大爷提着一布包白面，“淮茹，我和你一大妈吃不了这么多白面，你们家人口多，过年时候，多包点饺子。”
秦淮茹接过口袋，“一大爷，这多不好意思。”
一大爷语重心长，“淮茹，这么些年，你赡养你婆婆，我观察了，咱院子里媳妇数你孝顺。”
秦淮茹有些不好意思，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一大爷，等您退休了，我也赡养您和一大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大爷郑重点头，转头黯然走开。
“天冷的，快回屋吧。”一大爷背着手。
秦淮茹抱着白面进屋，贾张氏刚刚从窗口退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说，媳妇，一大爷找你就是为了送白面？”
“妈，这不是又要过年了吗？聋老太太不在了，今年啊，就不来咱家吃饭了。”
贾张氏缝着小当过年衣服的最后一枚扣子，“什么聋老太太，还不是傻柱想和咱家撇清关系。你俩不说话有段时间了，前些日子又把棒梗训斥一顿。”
“妈，傻柱不会无缘无故训棒梗，咱家白菜心哪里来的，傻柱菜窖里一百多颗白菜都没心了。”
贾张氏撇了撇嘴，“棒梗还是个孩子，吃他颗菜心怎么了？”
她又转脸向秦淮茹，“再熬熬吧，等棒梗长大了，咱家的日子就好了。”
秦淮茹明知道棒梗行为不对，但能怎么着啊，三个孩子正在长身体，靠她一个人，喂不饱他们的肚子。
傻柱还没把冉秋叶娶进门，就急急和他们家划清界限。
等真正结婚了，那估计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隐隐记得傻柱很早以前说过，结了婚照样照顾他们家。要是真当真了，那她也变傻了。
苦笑一声，“妈，求人不如求己，像您说的，不能在一棵傻树上吊死？”
贾张氏想想傻柱的三间房子食堂副主任，驳道，“咳，我说话时傻柱不在车间吗，现在是肥缺了，不缺房不缺钱的。你心里巴巴地想上了他那屋吧？”
秦淮茹看了一眼三个孩子，“妈，说什么呐？”
贾张氏放软语气，“后头那个大白兔奶糖过年没什么动静？”
“妈，人家忙着走关系，哪有时间顾院里的人？”
贾张氏凑过来，“一山不容二虎，他和傻柱啊，一准有好戏看，我们先观望观望，看看最后谁胜谁负，要不白费力气。”
秦淮茹没有说话，最近傻柱和王小利没有见面呛，关系看上去缓和不少。她明白，这都是表面现象。
正聊着，三大爷拎着对联走进来，“淮茹，老嫂子，给你们送对联来了？”
秦淮茹接过来，“三大爷，今年还是一块钱润笔费？”
三大爷有些局促，“淮茹，你家情况啊，我就不能收一块钱，五毛，五毛意思意思就够了。”
他自语道，“要是单单不收你们家，街坊邻居都看着呢，那会说我别有企图。”
不待三大爷把话说完，秦淮茹掏出一张崭新的五毛，放到三大爷手心，“三大爷，今年还开全院大会吗？”
“开啊，再不开，咱院子都散了。”
贾张氏看着三大爷又去别家送对联了，“这个阎老西，每年都靠写对联赚一笔。”
棒梗接过对联，“奶奶，要不你也写个，我给你五毛钱。”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少打岔。”
自雨水带来真假病历后，傻柱心里一直埋着个雷，早晚不把王小利摁倒毛屎坑里他就不叫傻柱。
除夕一大早，雨水考虑到傻柱单身汉的心情，和顾青松一起帮他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临行时，傻柱紧紧握着妹夫的手，“妹夫，我，我——”
“哥，沉住气，我查了一下卷宗，人家啊没什么污点，我这边没处下手。但你跟我提大领导那头，我觉得有戏——”
傻柱点头，“我沉住气，到时候让他翻不了身，祸国殃民的家伙——”
顾青松竖起大拇指，“哥，你成熟了。”
雨水碰了他一下，“怎么说话呢？”
顾青松才觉得失语。
在他印象里，傻柱就像是一个毛小子，一惹了就炸毛，这一次看来是沉下去了，动真格的。
傻柱面上一尴，“行，雨水，妹夫是夸我年轻，你激动什么劲儿？”
看着妹夫妹妹相携走远，傻柱内心：要是秋叶在，我们也是羡煞人的一对儿。
除夕夜，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坐在会议主席桌上，全院人稀稀拉拉地坐着站着。
傻柱嗑着瓜子，依在大树上，别说，没了许大茂和自己怼，没了聋老太太拄着拐杖敲打地，过年大会死气沉沉的。
一大爷清了清嗓门，“本来嘛，今年不时兴开会，可这是咱院里的老传统了，不能丢。”
二大爷忙道，“咱们就简单说几句，谁家过年都不准铺张浪费！”
傻柱仰着头，“二大爷，我们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浪费？”
二大爷顿时不吱声，三大爷接茬。
“傻柱，这是三个大爷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傻柱继续嗑瓜子，有一眼无一眼瞟着另一头的王小利。
三大爷文绉绉地说了什么话，傻柱一个字都没听见，她看着清冷的夜空，心早就飞上海去了。
不知何时王小利上了主席台，抬着一茶盘的大白兔奶糖。
“街坊邻居们，我来咱院也半年了，感谢大家的关照。我啊，托人买了大白兔奶糖，院里每人一块，管够了。希望大家的日子，和糖一样，越来越甜。”
傻柱看着呼啦啦人往前靠，“粘住你们的嘴，粘下你们的老牙。”
三大爷含着奶糖，碰了碰傻柱，“那个，还琢磨冉老师呢？”
傻柱急眼，“三大爷你说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冉老师，那是我傻柱媳妇。”
三大爷扁着嘴，“好好好，傻柱媳妇儿。”
三大妈瞟了一眼三大爷，“老阎，三个孩子等你回家分花生瓜子呐。”
小声，“你少招惹傻柱，小心他跟你急。”
三大爷回嘴，“我要是冉老师，我也看不上他。”
秦淮茹的奶糖没舍得吃，给了小当。
王小利眼尖，追了上来，“淮茹同志，留步。”
月亮门处，王小利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专门给你和孩子留的——”
手有意无意碰了一下秦淮茹的手，“王，王科长，这。”
王小利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来日方长。”
傻柱一个人悠悠荡荡，抱着“小东”，听着鞭炮声格外刺耳，“过个屁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