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的爸妈得了许大茂的五十块钱过年费,小声问,“大茂,你媳妇她爸妈又发财了?”
许大茂只好含糊其辞,让父母知道自己偷偷挣钱,传出去影响不好。
许大茂妈妈,“大茂啊,过年就不要回城了,这风声正紧,眼下大家都忘了你媳妇身份了,回来让人看见落人口舌。”
许大茂点头,“爸爸妈妈,你们就是留我过年,我也不过。我和村里讲好了,我在村里过年。”
许大茂爸爸看着儿子一身呢子大衣头也不回,“孩子他妈,咱俩没说错吧。为了咱老许家着想,就不能让媳妇再登门。”
许大茂回到村里,村长大爷正看着一帮村民在大院里糊灯笼。
“大茂,你会写字不?”
许大茂想到自己拿不出手的毛笔字,“大爷,我写的和狗爬一样,贴门上不嫌寒碜?”
他一拍大腿,“我不会,但有人会,那得劳烦我大娘哄一会晓晓。”
娄晓娥穿了一件粗布褂子,不管她穿什么,站在村民堆里模样都是出挑的。
她从没见过村里人聚在一起糊灯笼的热闹场面,这和四合院的年有些不大一样。
“娥子,全村的对联就交给你了。”村长大爷说。
娄晓娥笑着,“大爷,能为兄弟们写对联,是我娄晓娥的荣幸。”
许大茂站在娄晓娥边上,“我帮你磨墨,洗笔,按纸。”
娄晓娥打趣,“大茂,你说四合院今年三大爷写对联还挨家挨户送吗?”
许大茂笑着,“送啊,一家一块钱,那加起来比他一个月工资还高呢?”
娄晓娥扶着头,“我没三大爷的文采——”
“这是村里的对联,不要文采。就五谷丰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风调雨顺之类的。”
村长大爷不时瞟一眼娄晓娥的字,他认得好赖。
嘴里连连说了几个“怪不得”。
怪不得许大茂这崽子为了媳妇啥都不要?
别说凤凰村,这十里八乡的都叫来,也挑不出一个娄晓娥这样的媳妇儿。
村长大爷磕巴下烟斗,“乡亲们,咱们响应号召,今年村里不放鞭炮,但每家每户得挂上两盏革命的灯笼——”
众人说好。
村长大爷又说,“我去开会上头说了,干到腊月廿九,吃完饺子初一早晨就动手干活。咱们呢,大年初一吃完饺子,就集体去挖水渠,过一个劳动年。”
众人说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今天晚上咱们就在村委集体过年,看电影,吃瓜子,你们觉得咋样?”
群众哗然。
村长大爷强调,“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过年见面不许说发财这样的话,听见没有?”
群众点头。
院子里不知谁先起头唱起了《大海航行靠舵手》,大家纷纷响应,一片红歌海洋。
许大茂也加入了唱歌的队伍中,娄晓娥早已经放下心结。
村长大爷小声,“晓娥,不影响你写对联吧?来了咱们凤凰村,你就是咱们凤凰村的闺女和媳妇,喝玉米糊糊长大的。”
娄晓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大茂,我最近悄没声的干了件大事。”
村长大爷从褂子口袋里摸出了硬纸板的户口簿,“你,晓娥,晓晓的新户口簿下来了。”
娄晓娥望着出身那一栏里的贫农,流下泪水。
虽然如此,但很长时间去城里她依旧没法抬起头来做人。
许大茂双手颤抖地接过来,这样,晓晓长大了就能和别人一样上学了。
他掐指一算,还有九年时间。
他和娄晓娥才能真正地回到城里,九年,足够他们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娄晓娥揉揉酸痛的手腕儿,很久不写毛笔字了,一口气写了厚厚一摞。
小刘负责喊名字,领对联。
许大茂提前摆弄放映机去了,娄晓娥看着放映员许大茂,好像又回到初相识的时候。
“大茂,你要早知道今天,会不会娶我?”
“会。”
“我不信——”娄晓娥说,想到姐姐姐夫分崩离析,她倒抽一口冷气。
许大茂只好,“我向伟人保证,娄晓娥是哪家的闺女,都是我许大茂的媳妇儿。”
冷不丁的,娄晓娥想起四合院里,聋老太太说,早知道把你介绍给傻柱了,嫁给傻柱啊,会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他看着许大茂,“有时候,聋老太太的话也不全对。”
“哪一句?”
娄晓娥想到他和傻柱的恩恩怨怨,只好拐了个弯,“大茂,你说这女人嫁给了傻柱会幸福吗?”
许大茂想起傻柱跑了媳妇的熊样,“快算了,有点口福是真的。这会子不定又望着墙上的小伞发呆呢。”
娄晓娥望着远山,“冉秋叶,我觉得会回来找傻柱的。”
“凭啥这么说?傻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我要是冉秋叶,我才不回四合院。”
“女人的直觉。”
《红灯记》的胶片都快放烂了,许大茂小心翼翼缠绕着,一圈又一圈。
“倒带——娥子,你说这人啊要是知道八十岁的事情,他会不会少走许多弯路?”
“算了吧,我倒觉得每个人的电影早就定了,只是还没播放到那一格子。”
许大茂心里忽然觉得无限悲怆——
他望着全村人沉浸在电影中,觉得世界陌生又熟悉。
只有那双晶亮的眸子,像是星星一样闪烁,让他的心豁亮豁亮。
回到自家四合院的时候,晓晓早就睡熟了。
“大娘,多谢你了。”
“我看孙子,天经地义。”
大爷和大娘不愧是两口子,说话一个口气。
许大茂打着手电把大娘送回家,再沿着路折回来。
娄晓娥写了大半天对联累了,已经换上睡衣躺在被窝里。
许大茂三两下脱了衣裳,贴着娄晓娥躺下。
“娥子,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娄晓娥紧张起来,“大门忘锁了?榨油厂的账目弄错了?晓晓的奶粉忘记从供销社买了?”
许大茂摇摇头,双臂环抱住娄晓娥。
“我想给晓晓再生个妹妹。”
娄晓娥浑身一颤,“做梦,生孩子的痛我还没忘记呢,要生你生!”
许大茂玩着娄晓娥的一缕秀发,“娥子,不是,我又没说现在,我是说将来着……”
嘴上说着,手却不老实起来。
娄晓娥也嘤嘤嗡嗡起来,“大茂,村里的年比四合院还红火。”
许大茂两眼喷火,“咱俩也要红火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