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月色的掩映,也许是傻柱酒精的作用。
两个人这一刻冰释前嫌,谁也没有提“冉秋叶”那个敏感至极的话题。
傻柱心软,不管什么原因,张大妈大过年的把秦淮茹轰出来。
总有点说不过去——
既然连婆婆都知道自己的糗事,那这胡同里,四合院里,怕是都知道了。
秦淮茹早就想到了名声败落的这一天,她并不懊丧。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的是非不在于再多一件。
可她心寒,这些年,婆婆表面的热乎,内心的冷漠。
再一次让她怀疑是不是当初嫁错了贾东旭?
秦淮茹仰起头,坦然地面对着傻柱。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说完吸了一下鼻涕。
“别,姐姐,我可真没那么想!”
傻柱着急忙慌的解释。
“我知道,你是有苦处的。”
想当年秦淮茹在厂里的车间,也算是一枝花。
车间主任骚扰,连杨副厂长都揩油。
但她从没让他们得逞过。
这次从了王小利,秦淮茹八成是有苦衷的。
又或者她真对那个家伙动了心思。
秦淮茹道,“苦处,也有,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想放荡一次,就是想不听婆婆的话,不顺从别人的意志!”
啊?傻柱愣住,秦淮茹去勾搭王小利,是追求自由?
他扁了扁嘴,用寻常的语气道,“姐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把自己作死。”
大过年的不兴说死,傻柱下意识捂住嘴。
秦淮茹却笑了,“没准,被你说中了。”
傻柱忙道,“虽说这些年我和你不对付,那也不至于咒你!”
秦淮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胃。
“都无所谓了,别人怎么看,婆婆怎么看,我早不在意了。”
难得她这么想得开,也是,享受人生欢愉,那就得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傻柱笑着,“秦淮茹,你变了!”
月光下,秦淮茹的目光有一种看淡世事的洒脱。
以往她牵挂孩子,牵挂着下一顿的玉米白面。
可说这些话的时候,傻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她。
脸色虽说有些苍白,但一双大眼睛盈盈闪闪,像是会说话一样。
傻柱读出了一种悲伤的情绪,悲伤。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傻柱脱口问道。
秦淮茹看了看夜色,“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被婆婆奚落一顿。”
她继续,“说我玷污了贾家的门槛。”
傻柱有些愤然,“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和王大爷那扯不清的事她怎么不提?”
秦淮茹一笑,比哭还难看。
“她终究是长辈,轮不到我指画她。”
傻柱悲从心来,他想到自己的活爹,给她找的后妈。
“长辈,长辈才得以身作则,才得——”
他说不下去了,这么些年不找对象,就等着盼着冉秋叶。
起码这一点,他自己觉得比活爹强很多。
一阵风吹过,秦淮茹打了个寒颤。
傻柱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围在了秦淮茹的脖子上。
带着一股酒气的温暖。
仿佛两个人又回到了当初,秦淮茹抬头。
“傻柱,我其实——我开不了口。”
“你是那扭捏的性子吗,有话就说呗。”
“我有事拜托你——”
傻柱一听这话,“借钱?给棒梗摆平小混混?”
秦淮茹摇头,“都不是。不提棒梗,这些日子也和我闹着别扭,八成是她奶奶指使的。”
她说,“其实我更放心不下的是槐花和小当。”
傻柱明白了,“姐姐,你还真决定了?”
“决定什么?”
“嫁给王小利那羔子!”
秦淮茹笑了,“怎么,不可以吗?”
傻柱摆手,“我可不是干涉你的幸福,就那个人,我是信不过的。”
秦淮茹听傻柱这样评价王小利,也不气恼。
只道,“再坏的人,也有好的一面。”
傻柱想起王小利给他的难堪,“是吗,那得你才能发现那种人的好。”
沉吟了一下,傻柱道,“女人嘛,找个依靠没什么。我还是要恭喜你!”
要是不改嫁,她能着急的拜托照顾槐花和小当吗。
秦淮茹并不解释,她反而觉得改嫁是个很好的借口。
脸都不要了,还要皮干嘛。
“我知道,你一直默默对小当和槐花好,真的,傻柱,我感谢你。”
傻柱可不想被说的伟大,“我照顾小当槐花,那也是存了私心的。要是将来绝户,不定能靠上两个闺女。”
他解释,“这一招未雨绸缪,我还是跟一大爷学的。”
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秦淮茹怎么能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她缓缓的,“一大爷要是知晓我的事情,那我和一大爷的关系也就到头了。”
傻柱讥笑一声,“你啊,还真是把一大爷想的刚正不阿——我告诉你,那老头子,最是老谋深算。”
“真的?没看出来——”
傻柱碰了一下秦淮茹的胳膊,“别装了,你向来比我聪明。”
秦淮茹也笑了起来,不由说道,“能和你说说话,真好。”
傻柱说,“以后,你要想找我说话都难了,我不跟什么王太太的说话。”
傻柱讽刺自己,秦淮茹一点也不生气。
她望着幽深的胡同,吸了一口气。
“夜深了,你快回吧!”
傻柱问:“你不回去?这一夜你就打算在外头过?”
秦淮茹实话实说,“我婆婆这会子指定和贾东旭哭丧,我不想听那种动静。”
傻柱怒道,“那个老婆子,就是那一套,都没有点新花样。”
他拉了一把秦淮茹,“我送你回去,她要是再动手,我也拿鞋底吓唬她!”
秦淮茹笑了,“傻柱,这么些年了,只有你为我和别人打过架——”
这句话倒是真的。
秦淮茹继续,“你是个好人!”
她又加了一句,“你肯定不会绝户的,好人会有好报。”
不等傻柱反驳,她又说道,“我命不好,又做了许多的缺德事——”
傻柱安慰,“别瞎想了,姐姐,你这一说,我更不敢把你一个撂在这里了。”
“怕我想不开?”
傻柱说,“那不能!您的心可大了,怎么会为一些小事想不开。再说了,您很快就幸福去了!”
秦淮茹接茬,“幸福不幸福不知道,起码不用再受苦了。”
“那是自然,等你嫁过去,钱的问题是不用愁了!”
两个人说道两岔去了。
嫁过去?秦淮茹明白,王小利从来都没有想过娶她。
秦淮茹半开玩笑道,“说真的,傻柱。要是没有冉老师,你说当初咱俩能不能走到一起?”
傻柱心下一凉,“你秦淮茹,专门戳人心窝子。我走了我!”
她一个要嫁人的寡妇,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呐,全胡同人都知道他傻柱的媳妇跑了。
秦淮茹是故意踩雷的,她想惹怒傻柱。
傻柱气呼呼迈着四方步,“那个,今晚就当我没遇见你!”
朝着四合院的方向走去。
秦淮茹挂着两行清泪,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傻柱,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