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赵氏一怔，半信半疑问：“啥办法？”
顾芝芝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眼睛看向不远处的灶房，缓声道：
“猪心、猪舌头味道不那么重的部位，用水汆一遍再炒，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至于猪肚、猪肠、猪肺、猪肝那些部位，咱们可以试试把灶膛里的草木灰扒出来，洒在猪下水上面搓洗几遍，再拿去汆水，然后炖煮……”
“这样能行吗？”赵氏眉心深皱，表情纠结：“这么偏的法子你从哪听来的？”
顾芝芝心里一怔，垂下眼睑，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笑道：
“从镇上一个屠户那里听来的，是真是假，咱们到时候自己怎么尝尝不就知道了。”
赵氏心里咕哝，这法子她怎么没听人说过，这傻丫头别是被那屠户糊弄了吧？
正犹豫不决，她手臂就被顾芝芝抓住，轻轻摇晃，道：
“娘，酱油今天应该要酿好了，等过滤出酱胚，明日我去镇上一趟，顺便买些猪下水回来试试，好不好啊，娘……”
“那就试试吧。”赵氏耳根子软，想了一会儿就点头应承了下来，道：
“要是不好吃，咱们就买肥肉剁碎成沫，这样也能当一顿荤菜，向来也够帮工们吃的。”
见她肯点头，顾芝芝眼里划过一抹笑，心里暗想：
其实她空间里就有上回买的猪下水，但一直嫌处理麻烦，就没拿出来煮。
猪下水虽然吃起来有股异味，富人不吃，但因它价格便宜，又是肉，很多农家人却依然会争着买的，明日还得早点去屠户摊，去晚了可能就被人买走了。
不仅要买猪下水，牛下水也可以买一些，到时候可以做牛杂、猪杂，放点辣椒下去炖煮，炖得软而不烂，又香又辣，味道绝对会回味无穷，只是想一想，顾芝芝就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她暗暗吞了吞口水，站起身道：
“娘，那我现在就去煮饭，吃完饭娘和我一起榨酱胚！”
“好。”赵氏也撑着双膝起来，和她并肩走到院里，继续做方才没做完的事情。
顾芝芝进了灶房，果然见到里面多了很多新的碗筷盘碟，灶上还有一口大锅，锅和木桶差不多高，锅口比水盆还宽，用来装十余人的口粮绝对没问题。
顾芝芝卷起双袖，将新碗筷收拾进大锅里，将锅放到灶房外面，腾出空间，开始煮晚饭。
晚饭煮好，天边夕阳如血，晚霞铺满天际，照得整个大地火红一片。
从灶房出来，顾芝芝搬了矮凳坐在院里纳凉，驱散在灶台前焖出来的一身燥热。
“热着了？”赵氏收了晾晒的衣裳，从屋里出来，见顾芝芝小脸熏得通红，一脸闷热的模样，忙拧了一条湿帕巾递过去：
“先擦把脸，娘去端饭菜出来。”
说罢，脚步越过顾芝芝，进了灶房。
这时，劳伯正好过来取餐，赵氏听见声响应了一声，提起灶台旁的食盒，打开盖子看了一眼，见里面已经放了饭菜，于是迅速拎到门口，递到劳伯手里，顺便对他说了帮工晌午饭一事。
劳伯闻言，脸色一喜，忙从腰间取下荷包，掏出银子道：
“赵娘子，这些钱你们母女拿着去买米粮，要是不够你先垫上，回头再找我补，成吧？”
赵氏满脸堆笑，接住了他递来的钱，客客气气寒暄了两句，就分开了，殊不知——
这一幕被躲在远处的李寡妇全然瞧进了眼里。
李寡妇眼神怨忿，指甲生生从土砖上抠下一手灰尘，咬牙切齿嘀咕道：
“呵，原来盖房买地的钱都是这么挣来的，我还以为你们母女是什么好货色呢，抓我的把柄，自个儿竟也在这勾搭男人，好你个装清高的浪贱蹄子！！”
天色渐渐暗沉，一缕风从栅栏缝隙吹进了院里，轻轻撩起顾芝芝额前的碎发。
顾芝芝搬出干净的探子，抖开麻布，对着堂屋唤了一声娘，话音落下，赵氏立马从堂屋里出来，撸起袖子，轻车熟路地捏住麻布的两角。
两人合力过滤过一次酱胚，熟悉了流程，因此，这次干起活来就快多了，四个坛子，过滤掉酱胚后，能榨出三坛多生酱油。
把沉甸甸的三个坛子搬进灶房，顾芝芝立马开始生火熬煮酱油，虽然外面天还有一丝光亮，但灶房里已经昏黑下来了，赵氏忙将堂屋里的草灯点亮拿进灶房，转而就出去洗坛子和麻布去了。
洗刷完，赵氏将屋檐下风得半干的野菜取下来，抽掉绳子，把菜一层一层塞进坛子里，洒上一层粗盐，浇上小半勺水，封上盖子，压得密密实实，搬进屋里。
今日之前，赵氏心里只隐隐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但经过今日，她拿着豆芽菜卖了钱后，扎扎实实体验到挣钱的滋味，再望着那两坛腌菜和腌酸笋时，她眼神就热切了许多，仿佛有火苗在蹿似的。
赵氏心里暗暗活络了起来，犹豫许久，她拿了个碗，揭开腌酸笋的坛子，夹了几根带水的腌笋条出来。
“芝芝……”她端着那碗腌笋走到灶房门口，低声开口，“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顾芝芝扭头，视线里先是映入了赵氏的双脚，她徐徐抬起头，目光自下而上，往上她的脸，问道：“娘，什么事？”
天更黑了，赵氏身形几乎隐没在墨似的夜里，顾芝芝借着灶房里的光亮，也只模模糊糊看见她的轮廓。
赵氏没有答话，找了站矮凳，挤进灶房里，夹起一根酸笋条，对顾芝芝道：
“酸笋腌好了，你尝尝。”
顾芝芝微张开口，赵氏顺势将笋条喂进她嘴里。
笋条入口，舌尖立即一酸，接着口腔里就分泌出大量唾液，顾芝芝吸溜了一下口水，将笋条全部咬进口中，齿关轻轻咀嚼几下，又酸又脆，笋条里不断溢出酸酸的汁水，充盈满整个口腔，越嚼越有滋味。
顾芝芝嚼咽了几下，快速咽下酸笋条，情不自禁赞道：
“娘，这酸笋真好吃！我再吃一条……”
说罢，她张开嘴巴，十分嘴馋地盯着赵氏手里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