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赵氏被逗乐了，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又夹了一条酸笋塞进她口中，嗔笑道：“嘴馋！”
顾芝芝笑笑，吃得津津有味。
母女俩坐在灶膛前，火光照着两人的脸庞，忽明忽暗，塞腮后、脖颈后，留下一层黑色阴影，随着火光轻轻摇曳而明灭不定。
赵氏垂下头，手在衣摆上揪了揪，忽然低低叹息一声。
顾芝芝见她神色像是有些凝重，怔了怔，也没催促她，抓了一把柴枝塞进灶里烧着，静静等她开口。
“芝芝，如果娘也想去做点小买卖，你觉得怎么样？”
顾芝芝表情微微怔忪了一下，有些意外，旋即唇畔浅浅笑开了去，答道：
“好啊。”
赵氏蓦地抬起头，表情惊愕看着她，“芝芝，你……你肯同意？”
顾芝芝闻言，双眸有些茫然，反问道：
“这不是好事么，娘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同意？有娘一起，我以后酿酱油和发豆芽都轻松很多啊。”
赵氏表情讶然，望着她，唇瓣嗫嚅了几下，有些为难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芝芝，娘是想……自己也开拓点小生意，总比去东家那里做杂活，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铜板，我会腌酸，倒不如试试腌些小菜去卖，就和你发芽菜一样……”
她越说越紧张，衣摆被她手指抓得皱皱巴巴的，表情忐忑，说到最后，眼底渐渐黯淡下去，讪讪笑了笑，道：
“算了算了，娘随便说说罢了，你别当真！”
说着，急急忙忙站起身，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顾芝芝忙抓住她手臂，拽了拽，让她坐回凳子上，沉吟片刻问道：
“娘的手艺是腌酸，如果拿去卖，那咱们家的生意又拓展出好几种样式了，我觉得挺好的，只是，想好了要怎么卖了么？”
闻言，赵氏表情讶然，双目瞬间又有了光亮，激动道：
“这么说，你……你支持我？”
顾芝芝唇角带笑，颔首。
赵氏欣喜不已，高兴道：
“我……我想摆个小摊，也不只卖腌菜吧，倘若可是，就做点粥面，腌菜能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食客吃粥吃面时，我就免费送一小碟腌菜，这样他们能搭着吃，也算光顾了生意，芝芝，你就觉得这样好不好？”
顾芝芝眼睑微垂，略微沉吟，应道：
“看来娘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我觉得可以试试看，只是，咱们在镇上没有落脚的地方，靠每天挑着担子走去镇上，一来一去太耗时间了……”
“这方面娘也想过。”赵氏见女儿支持她的想法，悬空的心落回了肚子里，轻声道：
“镇上那么多摊子，娘这点本事哪争得过他们，咱村里往前走两刻钟不是有条官道么，那里经常有客商来往，那里附近就只有一个茶寮我想把摊子摆在那儿……”
离家近，竞争少，虽然比不上镇上客源多，但那里确实是个不错的摆摊地点，顾芝芝想了想，便点头支持：
“那等咱们新房子盖好了，我去镇上找人打一辆小摊车，娘出摊时不用那么辛苦靠肩膀挑，可以像独轮车一样推着去。”
赵氏欢喜，眼里仿佛缀着点点星河，欣喜之余忙摆手道：
“不碍事，挑子便宜些，就造一副挑子就行了，你看那些货郎，不也是日日挑着担子走村窜巷么。”
没有答她的话，顾芝芝笑着站起身，用长勺轻轻搅拌几下开始沸腾了酱油，脑海里慢慢回忆着前世见过的小摊车的样式。
赵氏解决了心事，心情轻松了许多，夹起碗里剩余的两根酸笋条，和顾芝芝一人一根分着吃完，将碗一放，起身摸回堂屋拿针线笸箩，继续做衣裳。
顾芝芝熬好了酱油，提了水桶舀水沐浴，沐浴完，又陪着赵氏坐了一阵儿，等到锅里的酱油温度降下来，装进坛子里，抬进屋，就说要歇息去了。
赵氏坐在堂屋里，这回顾芝芝没有催促她熄灯歇息，她也迟迟舍不得放下针线。
卧房里，顾芝芝躺在干硬的土炕上，闭着双眼，呼吸均匀，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着了，实际上神识却在空间里活跃，用意念控制铅笔，在一张白纸上慢慢描绘出小摊车的轮廓。
刚画出个雏形，顾芝芝便觉得精神力虚耗太多，急忙退出空间，一翻身，迅速睡了过去。
第二日。
天刚亮顾芝芝就从炕上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四肢。
等她穿好衣裳出屋，发现赵氏把家里的活计都包揽过一遍了，洗了衣裳，水缸挑满了水，屋檐下泡着两盆豆子……
顾芝芝走到灶房看了一眼，锅盖是热的，揭开一看，里面只有半锅热水，灶房堆放的柴火少了许多，若是晌午要煮一大锅饭菜，柴火怕是不够烧了。八壹中文網
这时，院门传来轻响，顾芝芝忙转身走出灶房，就见到赵氏背着背篓，手里拖着一捆柴火回来了。
顾芝芝见状忙跑过去帮她吧背篓取下来，道：
“娘，你怎么起这么早……”
边说着，她边把背篓掀翻过来，倒扣在地上，抱着筐颠簸了几下，里面的干叶子和零碎的引火柴枝全都掉落下来，堆在地上。
赵氏解开柴火上面的绳子，把柴火摊晾开，又用脚把那堆碎枝叶拨弄开来，应道：
“今日是动工的头一日，得烧香祭拜土地，我早点起来把家里的活儿做了，不然叩拜完，等他们弄完动工仪式，马上就得煮晌午饭了，腾不出手……”
“今日这么忙？”
顾芝芝惊讶，她差点忘了，农家人习俗多，凡事都讲究吉利顺利，盖房前，主人家需要烧钱跪拜四方，且工人们为了动工顺利，会对着要盖的土地念建房歌、贴红纸、埋几枚铜钱等等。
思及此，她忙说道：
“要不我今天留下来帮忙，明日再去镇上吧？”
“不用，娘能应付得来。”赵氏晾开柴枝，应道：
“再说了，今日是集市，镇上热闹，酱油会好卖一些，还能搭卢老爷子的车去镇上，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明天再留家里帮娘就行，今天的晌午饭就吃鸭肉……”
说完，她三两步走向院子角落。
那里，鸭子正专心致志啄食着盆里的食物，对身后的危险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