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做！”
几乎瞬间，三人异口同声，眼底的晦暗及木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亮光和笑意。
顾芝芝淡淡点了点头，说：
“我们要关店了，明日早点过来。”
说罢，分别询问了几人的住址。
她没猜错，两个小粽子果然还是住在附近人家的孩子，吩咐月莲嫂几个把人送回去。
“我们是乞丐，没有家……”
个头最大的小女孩低下头，扯了扯褴褛的衣摆，有些局促。
闻言，店内的众人一怔，望向三人的目光愈发同情和怜悯了。
赵氏叹道：“可怜的，芹嫂，看看后厨里还有没有饭菜和馒头，快拿出来给她们吧。”
芹嫂一点头，就转身奔向了后厨，过了一会儿，用衣服兜着好几个馒头出来，塞到三人手里头，道：
“饭菜没有剩的了，馒头还有四五个，快吃吧。”
三人咧嘴笑，接过来立刻藏进脏兮兮的衣襟里。
顾芝芝眉心不易察觉拧了拧，目光流转在她们脸上，淡淡道：
“好了，天快黑了，我们送你们回去吧。”
“你们是不是要去夜市摆摊了，我们姐妹不能白白要了这馒头，让我们跟着你们去夜市帮忙吧？”
个头最高的小乞丐仰起脸，怯怯道。
话音才落，其余两人也重重点头，恳求能去帮忙摆摊子。
众人神情和缓，目光齐刷刷集中到母女俩身上来，等待两人的答复。
顾芝芝瞥了一眼赵氏，见她似乎想答应，忙抢先开口，道：
“我们今晚不出夜摊。”
她摇了摇头，拒绝得毫不犹豫：
“我说得很清楚了，店里只缺发宣传单的，其余工作已经招满了。”
“可是……”小乞丐仍旧不死心，满脸渴望，追问道：
“可是，你们这段时间酱铺子不是少了一个人吗，能不能……”
顾芝芝立即皱眉：“我酱铺子少不少人是我的事，再纠缠下去明天你们别来了。”
她脸色严肃，语气听上去也绝不像是玩笑，话音一落，店内静得落针可闻，众人眼睛都投向顾芝芝，不敢言语。
“是我无意间注意到的，您别生气，我们三姐妹这就走。”
小乞丐声音更怯了，生怕顾芝芝当真不要她，搂着身旁两人：
“二妹三妹，咱们回去吧。”
见人离开，赵氏忙扭头对芹嫂说：“天晚了，她们几个孩子走在路上不安全，咱们去送一送吧。”
“不用了。”小乞丐转过头，感激道：
“谢谢夫人，我们自己回去就好了。”
三人开了门，走进白雪与寒风交加的世界里，瑟瑟发抖的背影看上去令人下意识生出怜悯。
一众人目送着她们离开，随后不久，护送那两个小粽子的月莲嫂母女回来了。
顾芝芝询问了几句，得知那两人是隔壁街馄饨店店主的孩子，微微颔首，喊了赵氏便驾车回家。
从食肆回到家，赵氏一路没说几句话，等两人回到新宅子里，脱了蓑衣斗笠挂起来，她才忍不住，商量道：
“芝芝，娘瞧着收留那三个孩子也不是养不起，要不，她们表现好的话，就让她们留下吧？”
母女俩现在赚了钱，铺子开了三间，安排多几个人只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赵氏不明白平日一向好说话的女儿为什么这么坚决不要那几个小乞丐，平安也和母女俩非亲非故，可那时顾芝芝很快就接纳平安了。
想到此，赵氏继续开口：
“那个最小的小孩，瞧着年纪和平安差不多大，若是留下来，平安也有玩伴了。”
“娘，人心难测，我觉得她们怪怪的，不知根底，不好什么人都招进来。”
顾芝芝捏着账本，一边研墨一边望着赵氏，低声道：
“不知道你有没注意到，芹嫂把那几个馒头塞给她们时，她们一口也没吃……”
赵氏一怔，回忆了片晌，语气讷讷：
“也许……是不那么饿，想留到明日吃？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做乞丐的风餐露宿……”
赵氏也穷过，她能体会那种只要今日没饿死，有口粮就留到明日续命的行为。
顾芝芝摇了摇头，补充道：
“宝燕现在虽然要跟绣姑姑学女红，可每日下半晌她都会回酱铺里做内衣，那三个乞丐既然知道我们铺子缺人，说明她很可能观察过我们每个人的行踪。”
不是她心肠硬，实在是吃过一次亏，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又遇上像蜻蜓一样的骗子呢……
“总之，你们觉得我冷漠也好，无情也罢，我得多留个心眼，她们的情况和平安不同，平安是宝燕从人拐子手里救下来，一路逃到京城的。”
赵氏闻言，表情也多了几分慎重，思索了片刻后，感慨道：
“那就依你吧，谨慎些不是坏事。”
虽然同情那几个乞丐的遭遇，可京城里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要是今日心软收留，明日怜悯收留，她们又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哪忙得过来啊。
这么一想，赵氏便有些释怀了，搓了搓冷冰冰的双手，道：
“娘去烧水沐浴。”
顾芝芝轻轻“嗯”了声，继续低下头整理账目。
天边挂着残月，夜晚霜露很重。
宣平侯府里。
陆锦承坐在书案前，垂首望着站在面前的长风，眉峰蹙紧：
“多久了，那吴庸的下落竟还没查出来？”
听着他冷沉的嗓音，长风脑袋不由自主压得更低了几分：
“主子，我们的人本来已经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了，可查到一半线索全断了，且凌乱得很，像是有意误导我们往错误的方向寻，背后应该有人在帮他。”
陆锦承墨眸渗出几分寒意，“自然是有人撑腰的。”
否则，同被查出茶酱有问题，其余两家茶酱行当家都栽倒了，为何偏他能抽身出来。
只是，据他查探到的消息，他们只是几颗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冒风险保下他？
他曲起食指，轻轻敲击了案桌几下，对暗处一个角落道：
“此事转由你带人去查，务必要追探清楚他的下落，断绝后患！”
几乎立即，一道黑影倏然出现，沉默点头，便又悄然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