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福泽药铺里守卫森严，里面的人忙碌个不停。
顾芝芝找到严凌风，他正指着一本摊开的医书，神色凝慎和几个老大夫商讨着什么。
房内站着不少人，她目光逡巡一遍，看见赵氏、娉婷郡主和宋初雪三人都在，放轻步子走过去。
三人转头发现她，不约而同将食指轻轻竖在唇边，朝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指了指被人包围在圈内的严凌风几人。
顾芝芝颔首，默默竖起耳朵听，视线从前面人的缝隙间穿过，落在严凌风那张清隽的脸庞上。
他修长的食指摁在书上，唇瓣翕合道：
“这种毒邪性的很，我从前也只是在医书上看过，如今时间紧迫，要制出解药，便只能照书直做了。”
他嗓音清泠泠的，不大不小，正好足够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
“此种彘毒需一人口服毒丸，随后轮流被五种毒虫噬咬过，以血饲养，以毒攻毒，再割用饲养之人的血液做药引，做出解毒汤给病者饮下，而且……”
说到此，他停顿了一下，端起一旁的茶盏饮了一口，继续道：
“而且，饲养之人必须是女子，滴血适配后立马可以配药……别问我为什么男人不行，医书上是这么说的。”
话落，一旁的几个老大夫互相对视了一眼，脑袋凑在一起低声探讨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一道洪亮的中年男人嗓音响起，接话道：
“夫人，你马上回去将侯府上下所有适合的女子喊来，再加上药铺里的女人，逐个试验过一遍，总能找出适配的药引，事成之后，本侯重重有赏！”
话音一落，室内立即静得落针可闻，原本在低声探讨的老大夫也纷纷抬起头来，目光炯炯望向某个方向。
顾芝芝侧身，踮起脚尖朝那方向看了一眼，才发现那边坐着的一男一女。
“芝芝，那就是宣平侯夫妇。”赵氏附在她耳边，压着气声提醒道。
说完，那风韵貌美的中年女子已经站了起身，带着丫鬟脚步生风离开了房间。
“来不及等那么多人了。”严凌风眉峰蹙起，视线在人群里缓缓扫过一遍，最后落到顾芝芝脸颊上，凤眸登时浮起一抹亮光，起身大步朝她靠近：
“芝芝，赤焰蛇找来了么？”
众人目光随着严凌风的视线“唰唰”投来，站在前面的人自觉让开一条道。
“带来了！”顾芝芝抬起右手，亮出攥在手里的一个厚棉布袋。
严凌风垂眸瞥了一瞬，抬手正欲接过去，蓦地宣平侯再次开口，视线精锐投过来，问：
“你便是顾芝芝？”
顾芝芝心神一敛，忙朝他微福了福身。
宣平侯双眸微眯，目光里带出几分审视，心知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儿子心仪的女子，儿子如今躺在病榻上生死未明，也是因为要救眼前这女子……
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面上看不出喜怒，缓缓一个深呼吸，将视线挪至严凌风脸上，低低道：
“时间不多，那便开始试验吧。”
严凌风一颔首，便吩咐下去。
不多会儿，偏院里便站了十余个年纪不均的女人，每人面前都放了一只小碗。
寒风吹得人鼻尖发红，众人情不自禁将双手拢进袖子里藏好，等着他下一步吩咐。
“用刀割破你们的手指，在碗里滴上三滴血。”
闻言，女人们面面相觑了片晌，便纷纷拿起刀对准自己的指尖。
顾芝芝低声对身旁的赵氏道：
“娘，我也去试试，锦承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赵氏眼底划过一抹不舍，犹豫了片息，还是点了点头，放开了她的手。
娉婷郡主和宋初雪站在一旁，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也默默招手让人拿小碗和刀过来。
见状，站在她们身后的翠竹和寒鸦同时小声惊呼，上前阻止。
翠竹慌忙夺过郡主手里的刀，小声道：
“郡主，还是让奴婢来代替您试验吧。”
话落，翠竹便挥刀一划，将手指上的血珠挤进碗里，寒鸦亦是如此。
顾芝芝和赵氏都挤了血，滴完血后，另一拨人上前在碗壁上做了记号，将碗排列到偏院中央的方桌上面。
严凌风从药箱里拿出一包药粉递给药童，药童便将药粉逐个撒进小碗里，覆盖住里面的血滴。
等待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严凌风才迈腿往前，垂眸在那些碗上检视过一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其中三个碗上点了点，方才负责端那三个碗的人立刻上前，将碗端到滴血之人的身旁。
顾芝芝见着那人将碗端到自己跟前，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迈步出去，手腕倏然被赵氏用力攫住！
赵氏神色恐慌，嗓音带颤：
“芝芝，你知道做药引的后果吗？”
顾芝芝回到药铺时，严凌风的话已经说了一半，因此并没有听见他前面说的内容，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杏眸掠向另两个适配的年轻女子——
那两人脸色惨白，面如死灰，一双眼睛瞪得大如铜铃，哆哆嗦嗦走到了方桌旁。
严凌风视线在顾芝芝母女身上瞥了一眼，没有停留，落回面前的两个年轻女子身上，问：
“既然有两人适配，你们便抽生死签吧，抽中长签者随我来。”
说着，药童已经机灵跑到一棵树下，随意捡了两片银杏叶子，背着众人将叶子折叠成大小不一的两片，再跑回那两个年轻女子面前：
“抽吧。”
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方才那侯夫人留下的，另一个是药铺里的小丫鬟，皆是双十的青春年华。
两人眼底漫上恐惧，脸色蜡白。药铺里的小丫鬟死死咬住下唇，鼓起勇气望向严凌风：
“严大夫，我……我不想死，我弟弟去年夭折了，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了……”
话说完，她已经梨花带雨哭了起来，满脸都是泪水。
另一个扎双丫髻的丫鬟，抖抖索索望着宣平侯一眼，也想开口求情，被宣平侯瞪了一眼。
宣平侯声音带着几分威压，声音低沉道：
“绿萝，本侯说过，若你能成功救回世子，必有重赏，你是侯府家生子，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叫绿萝的丫鬟闻言，整张脸血色瞬间尽数褪去，双手绞着帕子跪了下去，表情悲怆：
“是，奴婢谢侯爷恩典！”
见两人表情如上坟般悲恸惶恐，顾芝芝神色震鄂，下意识脱口问严凌风道：
“严大夫，若是她做了药引人，会怎样？”
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