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登时，现场鸦雀无声，只有寒风扫落叶时发出“沙沙”的微响。
众人目光齐刷刷在严凌风和顾芝芝两人身上徘徊……
严凌风目光和她对视上，眉峰微蹙，没有答话，一旁的老大夫捻了捻胡须，开口道：
“这几种毒虫毒性太强，饲养之人身体必然会元气大伤，眼下严寒季节，倘若不小心感染风寒，很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明白了。”
顾芝芝朝老大夫微微颔首致谢，拨了拨赵氏的手，拨不开，便腾出左手夺过仆人捧着的那只碗，道：
“我的血也适配了，用我的血做药引吧。”
说着，目光在那两个丫鬟脸上掠过，即便是奴仆，她们也该有求生的权利，既然不愿意，那便不勉强。
“不行！”话音才落下，严凌风和赵氏立即异口同声反对。
顾芝芝表情怔忪，皱眉：
“时间紧急，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争论这些事上面，就这么决定了，由我来饲养，否则我现在就让赤焰蛇先咬一口……”
言毕，她立马掀开棉布袋的口子，作势要把手指伸进去。
赵氏一吓，神色慌张想夺走布袋，眼眶发红呵斥：
“你不要命了！”
顾芝芝反手一避，催促严凌风和那几名老大夫赶紧去准备，随后右手扣住赵氏手腕，低声道：
“娘，你先随我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说完，也不等在场众人有何反应，便独自拉起赵氏匆匆离开，往远处回廊下的雅厢走去。
偏院里休息的厢房很多，顾芝芝抬眸望了望四周，确认没有人跟上来，才推开最后一间雅厢的门。
房门一开一合，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前。
待房门掩上后，顾芝芝又警惕地检查了一遍房间，才低声开口劝赵氏，道：
“娘，锦承是为了救我才……”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赵氏面色愠怒，抬手直截了当捂住她的嘴，把她后半句话堵回喉咙里：
“是，陆世子的确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眼下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可是芝芝，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冒险救醒了他，等他醒了你却撑不住倒下去了，他会高兴吗？”
顾芝芝脑袋往后仰了仰，将她的手挪开：
“娘，我……唔……”
唇瓣才动了动，瞬间又被捂上了。
顾芝芝：“……”
望着赵氏焦急担忧的脸，顾芝芝心里无奈低叹了一声，让她坐在椅子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圆桌，顾芝芝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道：
“娘先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调养身体，不会让自己有事的，那两个小丫鬟瞧着比我瘦弱多了……”
一边说着，她意识探进空间里，悄悄调出剩余的三四瓶仙鹤露，在桌下藏到褡裢里。
做药引风险这么大，她也不是贸然要去送死的，她每日都有服用仙鹤露，身体体质比常人要好一些，况且手里还积攒了好几瓶，怎么着也比那两个丫鬟能抗……
顾芝芝暗自在心里筹谋，脸色愈发坚定。
赵氏和她相处这么久，哪里还不了解她的性格，当下心遽然一慌，情急之下不禁低斥问：
“你……你当真这么狠心？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你要是有事，叫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说到最后，赵氏猛地站起身，双目赤红俯视着顾芝芝，嗓音不自觉拔高几分。
几乎瞬间，顾芝芝也猛地仰起脸，目瞪口呆，双耳嗡嗡作响……
母女俩怔怔望着彼此的脸，这一刻室内静得仿佛能听见两人沉重而慌乱的心跳声。
赵氏神色失措撇开脸，话说出口的那一刹她心里马上就后悔了，本打算隐藏在心底一辈子的秘密以及疑问，猝不及防在这一瞬竟脱口而出！
“娘……”
顾芝芝脸色微白，下意识唤了她一声，旋即双膝一弯，离席跪在赵氏面前，唇瓣嗫嚅了几下：
“我……我……”
她舌头捋了半天也捋不直，心里纷乱如麻，既震惊又张惶，大脑里瞬间跃上了无数疑问——
原来赵氏早已发现自己不是这身体的原主了吗？
她是什么时候察觉出来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是个鹊巢鸠占的冒牌货，却仍然掏心掏肺对自己好……
“你起来。”赵氏低头抹泪，眼角余光睨着她。
顾芝芝愧疚心虚，咬住下唇摇了摇头：
“我对不起你，欺骗了你这么久……”
断断续续的，顾芝芝最终选择将自己的身份坦诚出来，说到最后，她喉咙微微哽咽，缓缓抬头，眸底氲上孺浓水雾：
“娘，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
赵氏抚着心口，让自己激动惊愕的情绪平复下去，良久，长吐出一口气，弯腰将人拉起来，拥入怀里，双眼溢满了泪水：
“既然这样，就更要照顾保护好你自己，我实在承受不住再一次那样的打击了！”
当初还在谷满村时，她发现了这个女儿身上的秘密，那会儿她还没辞去做杂活的工，悄悄多方探听，从一个老人嘴里得知哪儿的地方也有过类似的传说，据说是上天垂怜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所以又召来一个功德圆满的魂魄续命……
是老天爷垂怜她，她渐渐也接受了，但是现在，女儿竟又要离开她，她怎么受得住！
思及此，赵氏不自觉将怀抱里的人搂得更紧。
被牢牢地抱着，顾芝芝身周一片温暖，感受到赵氏身体轻微的颤抖，她鼻尖不禁一酸，轻声唤：
“娘——”
“哎！”
得到温柔的一声回应，顾芝芝破涕为笑，萦绕在心头的害怕情绪顿时消散，脸颊埋在赵氏颈窝，吸着鼻子道：
“娘，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娘！”
“我知道。”
赵氏抬手轻轻抚着她背部，低声回答：
“真心假意，娘能分清楚的，我也把你当亲闺女看待，所以，芝芝，你答应娘，救陆世子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好吗？”
闻言，顾芝芝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离开赵氏的怀抱，一双杏眸含泪，水汪汪湿漉漉凝望着赵氏……
看来不把全部秘密都摊开，赵氏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做药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