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诉说完，媒人和梳妆婆婆眼睛牢牢盯着赵荷花，希望她能帮忙劝劝女儿。
“娘……”顾芝芝坐在椅上，叫了她一声，表情露出恳求。
思考了好一会儿，赵荷花开口对梳妆婆婆笑道:
“妆婆婆，芝芝的考虑有道理，这女子成亲着实累乏，今日就顺便替她开脸了吧。”
梳妆婆婆和媒人一怔，有些瞠目结舌。
“夫人，你可得三思啊……”媒人忍不住劝道。
“就这么办吧。”赵荷花心意已定，不想听两人再费唇舌，道:
“再说了，成亲那日我闺女能多睡一会儿，你们也能多眯一会儿，不用天不亮就披星戴月赶来。”
她是过来人，虽然从前家贫，村里成亲没那么隆重讲究，但折腾一场也着实不易，成亲当日不得歇息，次日又要早早起来敬茶，想想就累。
这些规矩都是人定的，且大多都是针对女人的，相比之下男人成亲就省心轻松多了……
既然男人可以轻松，凭什么女人不能？
“谢谢娘！”顾芝芝心中欢喜，杏眸浮起亮盈盈的波光。
母女俩都一根筋，媒人和梳妆婆婆对视一眼，便只好答应了。
她们拿钱办事，既然主家坚持这样要求，她们也不会强行阻挠，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成亲，管不了那么多，尽自己努力劝过就罢了。
商量罢，梳妆婆婆索性先不上妆了，洗净了手，给顾芝芝绾好一个最简单的新娘发髻，再就着发髻给她试妆。
上好了妆，芹嫂几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田艾籺，走到堂屋门口瞧着。
顾芝芝拿着一柄手持镜，一边观看镜中的妆色，一边让众人也看看，好方便给参考。
试了约摸五六个妆样儿，让众人逐一观看过后，顾芝芝便让妆婆婆停下来，让众人发表意见，从中挑选一个。
“我瞧着上一个最好看，红艳艳的，一看就喜庆！”赵荷花喜欢大红色比较浓艳的一个妆样儿。
闻言，芹嫂和月莲嫂几人也纷纷点头，目光一致。
而顾宝燕、如意和夏芸娘等人，就觉得嫣红色的正好，原因是经常初春时节正流行这个胭脂色号，配上颜色清新的衣裙，很有春天生机勃勃的气息。
两方各有各的理，顾芝芝努力回忆前面四种试妆，对比过后，决定挑赵荷花选的那款。
成亲那日一身大红色，若是妆容太淡，反而压不住这身婚服，新娘妆还是浓色些好。
妆发都定下了，卸了妆，梳妆婆婆从小木箱里细线等东西。
手心倒了些粉末，细细在顾芝芝脸庞上敷均匀，紧接着扯出一段白色细线，一段用牙齿吊着，另一段分别搅紧在两手的手指上，形成一个三角剪刀形……
梳妆婆婆手指快速动作，手中细线如同剪子一般，将顾芝芝脸颊上的细碎绒毛绞扯下来。
“嘶——”顾芝芝头一回绞面，疼得咬住了唇瓣。
赵荷花看她紧皱的眉心，一脸心疼:
“芝芝，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顾芝芝忍耐着轻轻点头，一点头，脸颊立即又是一疼。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抿紧了嘴不敢再轻易动了，双手死死反扣住身下的椅子。
梳妆婆婆一边绞面，一边叼着线念开脸歌，声调抑扬顿挫，形成一种奇特的唱腔:
“绞脸线、绞脸线，明晚即把新郎见。
绞脸纹、绞开脸，眉目清秀精神显。
红鸡蛋、绕脸转，明年吃你喜鸡蛋。”
一首开脸歌反反复复吟唱了几遍，直至把顾芝芝脸上的绒毛全都绞个干净才停下。
“好了。”梳妆婆婆收起了线，按照惯例对顾芝芝和赵荷花道喜:
“恭喜新娘子，贺喜新娘子！”
赵荷花笑呵呵承了她的祝福，把人领进堂屋里坐好，就回卧房拿喜钱去了。
顾芝芝整张脸敷了粉末，连眉毛都是白花花的，起身略略拍掉衣裳上掉落的粉末后，便快步跑向后院的水井。
回到堂屋时，赵荷花已经给了喜钱，把媒婆和梳妆婆婆送走了。
桌上的田艾籺还有许多，众人聊了一会儿，便继续帮忙做籺了。
过了半个时辰，穿梭进屋内的风突然变冷了许多，众人扭头望向屋外，发现雨果然又下了。
春雨沙沙，飘起来细如牛毛，落地无声。
日头渐渐西移，田艾籺的馅芯用完了，芹嫂便让顾芝芝几人临时剥一些生的花生，将田艾籺搓成长条状，上面点缀上几粒花生米，把多余的面团消耗完。
赵荷花看了看放满了好几张桌子的田艾籺，道:
“先做饭吃吧，这田艾籺做完饭再炊，明日上晌应该能炊完。”
此时顾宝燕已经先炊出两锅田艾籺，新鲜滚烫的田艾籺，众人瞧上一眼都不约而同在心里吞口水。
赵荷花就见状，就让每个人都拿一个吃:
“放心吃吧，这田艾籺份量多着，街坊四邻派不完的。”
新鲜滚烫的田艾籺，只有薄薄一张圆叶垫着，拿着烫手极了，但众人都顾不上烫，左手倒右手几个来回，便迫不及待咬下去。
皮糯馅足，一口下来，馅芯里的糖份流入唇舌，甜中又带着花生米的香脆，随着嚼咽，淡淡的艾草香气扑鼻……
“太好吃了！”
顾芝芝嘴巴张成圆形，轻轻呵出滚烫的热气，边吃边忍不住夸赞。
芹嫂炒得馅芯炒得真真好吃。
原本顾芝芝想把馅芯生着搅拌，等炊时田艾籺熟了，里面的馅芯自然也熟了，是芹嫂坚持要炒，炒个半熟，炒到糖浆微微融化包裹的状态，果然没错！
说说笑笑间，如意已经狼吞虎咽吃完了一个田艾籺，眼巴巴望着箅子上的，舔了舔嘴唇，随后闭起眼睛快速跑出厨房:
“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田艾籺！”
她猛夸了一顿田艾籺，为了转移注意力，搬了张矮凳坐到水井旁边，把晚饭要做的食材摘洗切剁，通通包圆了。
牛毛小雨停了，风依然有些凉丝丝的。
将煮好的晚饭放到后院的石桌上，众人或坐或站围着吃，边吃边看着厨房里的火。
饱饭后，顾芝芝没有呆在后院和众人一起炊籺，迅速沐浴完便回到卧房里禁闭不出。
“这孩子，最近每天天没黑就躲回房里，真够刻苦的。”赵荷花对着匆匆奔回卧房的背影轻叹。
卧房里，顾芝芝将门闩上后，却没和她想象中的，在刻苦看书而是——
偷偷从床底木箱里，拿出一件快要做好的法式超薄性感内衣，一针一线小专注认真地缝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