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子走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许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惩罚她是个胆小鬼,惩罚她的懦弱。
埋藏在心底里的深深的愧疚,罪恶感,没日没夜的折磨着她,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失眠。
常常一眼到天亮,又时常刚刚浅梦,又被噩梦惊醒。
梦里有惨死的张晓曼,还有满手血腥依旧笑的邪恶的杨厦。
于是她的精神状态极致下降。
又遇到了酒店的那个破事,闹事的客人对自己手脚不干净,自己报了警之后从警局里出来。
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蹲在了一处,无处可归,被磊大棚捡了起来。
他照顾了她几天,察觉到她的身体情况不对,便带她去了医院。
最后辗转到了私人心理诊所,就诊结果就是轻度抑郁。
因为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太严重,以至于她对自己的恩人或是医生都无法完全的敞开心怀。
透露出的一点隐私信息,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最后晚子和医生的讨论结果是,在她学会慢慢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前,先要随诊配合治疗,后期好转便可以靠少量的药物控制了。
这个小镇上的各种设施医疗资源都是很有限的,她这个病能有人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也不奢求更好的治疗方案了。
就这样,一直到郑邪的到来,打破了那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晚子闭着眼睛,忽闪的睫毛,打在眼下的繁密的阴影,她仿佛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晚子忽然轻声问道。
攻人攻心,郑邪知道击溃晚子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就在这一步了。
“张晓曼。”
“所以你也是明晓第一中学的学生。”晚子轻笑了一声。
郑邪似乎是没听清的样子,顺势便点了头,又后知后觉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
晚子仔细观察着郑邪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自然,转而惊奇,再到现在的惊恐。
“黎雅,我就是晚子。”
这句话无疑是扔向黎雅的一颗炸弹,也是宣告郑邪成功说服的象征。
“怎···怎么会?”郑邪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有些生气晚子骗了她:“那为什么我从一开始说要找的人就是你,你却没有承认。”
意识到郑邪的确是生她的气了,晚子恼恨自己的懦弱:“因为我害怕,我怯懦,我努力的和从前的一切切断联系,就是为了能够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生活,不想被人打破这份平静。”
“所以当年的你,逃走了。”
郑邪的话听不出好坏。
“他威胁我,让我做伪证,不然他会让我在北城活得生不如死。我不愿意做伪证,又害怕他做出那些事,就逃跑了,最后阴差阳错到了溪河。”
“你很害怕杨厦?”
晚子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过从别人口中说出这个名字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是他。”
身子一僵,神色彷徨,眼神带着畏怯:“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他的背景很强,几乎是渗透到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他在北城手眼通天,他不想要在北城生活下去的人,就一定是活不下去的。”
杨厦的背景有多强,郑邪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这次让你选择,你还是选择逃跑吗?”
郑邪从刚才的坐着突然站起身来:“我是黎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黎雅。”
“相信你应该知道我家族的势力与杨氏集团是势均力敌的,我父母与杨家有着经济往来,所以双方从不会试探对方的私事。”
“不过我现在以继承人的身份向你保证,如果你愿意作证,黎氏将是你的后盾,他们不会再动你分毫。”
晚子还从未见过有哪一个人在面对杨厦时,还这么自信万丈且坚定不移,这是天之骄女生来的骄傲,是家族背景给予她的底气与勇气。
此时此刻,晚子愿意相信她,相信她能保护她的平安,相信她愿意承认悔过。
她也站起身来。
“我信你。”
“我愿意作证。”
晚子由衷的笑容绽放,似乎也释放了压抑很久的想法,这一刻无比的轻松。
郑邪从头到尾看见了这个女人从自己黑暗的洞穴中一步一步的爬了出来,见到了光明。
“谢谢。”
对视一笑后,晚子似乎有了倾诉的欲望,开始回溯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郑邪在一旁听着很认真的神态。
……
聂一目色沉沉的凝视着窗外,李斯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四处乱瞅,两个人将郑邪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听清了。
知道了当初晚子离开的原因,知道了她离开后的生活。
更震撼于郑邪所说出的话,霸气且自信,光芒四射。
耳机又传来声音。
“那我现在是和你回北城吗?”晚子的声音,
郑邪轻笑了一声:“晚姐,你先看看现在几点了吧。”
“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睡觉。”
“对,对对,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了,你的证件手机和钱都丢了,到时候该怎么回北城啊。”
“明天,我给家里打电话,家人来接我们。”
“你的身份敏感,从你到我身边这天起,你要做的就是先彻彻底底的将自己隐藏起来,不再出现在人前,不能让北城的那帮老鼠发现你的踪迹。”
“等到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就是你登场的时候了。”
几句话便把晚子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天衣无缝。
以黎家的势力想要藏起一个人,确实不是难事,只需要晚子完美的配合好计划。
“我听你的。”晚子没意见的笑了笑,表示同意。
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北城,被他们发现,那无疑是操场中的靶子,等着人去瞄准。
两个人先后洗了个澡,郑邪穿了套晚子的睡衣。
没多久,就睡着了。
呼吸声渐渐沉稳,郑邪练习拳击和跆拳道那么久,很轻易的便能分辨一个人是睡觉、装睡还是昏迷。
晚子的呼吸声均匀,轻吐轻吸,郑邪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郑邪轻轻的起身,来到了洗手间,从脏衣服里拿出了那个微型耳麦,对着里面说话。
“聂队长应该听见我们的对话了。”
“明天我会通知我家人来带我,所以希望你不要出面阻止。”
聂一没想到郑邪就这样想一个人把人拐走。
“不行,她是警方的证人。”
“晚子花了很大的努力才彻底的和我坦诚,她愿意作证是因为相信我,我也不想因为你们,让她再次变回之前那个敏感阴沉的晚子吧。”
“如果她因为感到了欺骗和背叛,又回避甚至做伪证,这个情况你们也无法保证。”
“最后,我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和你商量。”
“至于选择的利弊,我相信聂队长心里清楚。”
耳麦那头沉默了许久。
聂一沉声应道:“好,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