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平复下心绪,杨宗熙神色漠然,起身传唤。
不消片刻,帐内人满为患,各路悍将齐聚一堂。
杨宗熙行至堪舆图前,标出了一个点,沉声开口:
“传令三军,收紧围网,将北域诸国的所有残军,逼向此地!”
“诺!”
各路将领简单商议了行军路线之后,各自散去,营帐很快一空。
望着堪舆图,杨宗熙眸色愈冷。
如今,他想看看,这沈青究竟有沈烈的几分能耐,可堪一用否。
若她实力不济,死于北域乱军之手,他正好借尸体一用,直接与杨宗仙摊牌。
…………
…………
转眼已是黄昏。
流云随风飘远,金色霞光铺满千里山河,在灌木树影之间折射出五光十色。
乾洲边境,营地之内。
沈青沿着校场缓步走过,望着校场之上操练的士卒,一时陷入沉思,赵雨默默跟在她身侧,低着头,一言不发,眉宇间有些阴郁。
召集各路将领的结果,并未出乎沈青的意料,有近半数的将领并不服她。
三位先天圆满的大将,只有一人站在她这边。
另外两个,一个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另一个则是摆明了与沈青不和,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扔出了这句话:
‘无论她此前是何身份,让一个进过教坊司的女人,入主三军,是三军之耻。’
虽然此话一出,他当即就被几位将领轰出了大帐,但这句话无疑让很多人都有了些动摇。
在这个时代,名节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太过重要,对于沈青现如今在做的事来说,更是如此。
她在教坊司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晓,世人只会相信自己的猜测。
哪怕她做出了再惊天动地的事,教坊司依旧是她身上抹不去的污点。
最为关键的一点,沈青现如今师出无名。
用为沈烈报仇的名义,固然能拢集一批人手,但想凭此动摇大夏的根基,无异于天方夜谭。
若是真以这个名义起兵,她依旧是反贼,无以聚民心。
即便揭开人魔之秘,引出杨宗仙视人命如草芥,主动挑起战火的真相,她现如今的身份,也有些站不住脚。
入过教坊司的这一重身份,太过低贱,不足以服众。
“小姐!”
郝云步履匆匆而来,神色凝重。
“出了何事?”
“据镇北大营内的暗桩传信,杨宗熙已然得知小姐来营,下了将令,收缩围剿范围,将北域诸国的残余乱军,全部朝着我等所处的方位驱赶而来。”
郝云神情愈发严肃,沉声道:“北域乱军至少还有十余万残党,我等的军力与其差距有些悬殊。”
近十倍的兵力之差,且北域蛮子大多悍勇,普通士卒的战力足以一敌二甚至一敌三。
即便是处于被驱赶之中,这十余万乱军的战力,亦不逊于二十万精甲。
“小姐今日刚回营,杨宗熙那边便得了消息,营内必有内鬼!”
郝云面色阴沉:“吃里扒外的东西,全然忘了太尉提携之恩。”
对于这一点,沈青倒是早有预料,并不觉得意外。
都是大夏军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正常不过。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沈青稍一思索后,询问郝云的想法。
“依末将愚见,应当立即拔营后撤,分散入山寻天险据守,若实在挡不住,再退入北域诸国境内,伺机而动。”
郝云略一沉吟,给出了答案。
沈青没有开口,而是回身望向一言不发的赵雨,淡声道:“说说你的看法,若你现在是三军统帅,如何对敌。”
见状,郝云欲言又止,这种事去问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闻言,赵雨凝神沉思,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现在拔营后撤,若是被骑兵追上,将有溃败之险。
北域中人被驱赶至此,一路疲于奔命,只是一股疲兵,想来也不会知晓我等与杨宗熙之间的关系,看到大夏军甲,必定心神大乱。
我等以逸待劳,趁此掩杀,一万劲卒,当抵十万雄兵。”
言罢,她从怀里摸出一份地图展开,指着二十余里之外的一道关隘,轻声道:“此地四通八达,地势奇险,很适合伏击,可分军迂回,三面夹击,于北面留出一道生门,让其逃窜。”
“为何要留生门?又为何要留在北面?”沈青挑了挑眉,嘴角微勾。
“围三阙一,以免北域乱军狗急跳墙,生出鱼死网破之心。
如今只有北面没有杨宗熙的兵马,若是将北面堵死,开其余三面生门,身后有杨宗熙数十万精锐紧追,这些乱兵也不会回头,必定会强行突围。”
“之后如何做?”沈青追问。
“待其从生门走脱,趁势追杀,将其彻底逼入北域诸国之内,我等趁此机会,改装易容,披上北域诸国的军甲,离开大夏领土。
同时沿途散布消息,大夏欲彻底踏平北域诸国,给杨宗熙的追兵造成一定干扰,或许能够脱身。”
说完话,赵雨神情有些犹豫,这只是她推演出的结果,战场瞬息万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些法子,大多是她从孙子兵法中启悟,还不知能否管用。
左右大夏是不能呆了,再留在这里,等到杨宗熙的数十万精锐抵达,那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死路一条。
甚至不需要大军动手,随便出动一位武道大宗师,就能直接击溃这过万兵甲。
“你觉得如何?”沈青偏头望向已经愣了神的郝云。
回过神后,郝云看着地图沉思了半晌,重重点了点头:
“可以一试。”
他抬头望向赵雨,眼中不免有些异色,这些想法说复杂并不复杂,但能在短短瞬间就想到这么多,已是超出常人。
战场之上,讲究的就是临机应变,这种洞察反应力,弥足珍贵。
“以我现在的身份难成大事,能不能帮她想个出身?”
沈青抬眸扫向郝云:“只要能搭上一点边即可。”
起事有时需要的只是那么一个名头,是否属实,鲜少有人会去较真。
郝云很快便明白了沈青的意思,一时有些为难。
苦苦冥思许久,他眼前忽然一亮: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