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山堡中的张力确实很头疼,此刻他正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思考着对策。
安子离开团山堡已经很久了,他那边的任务也很重要,也不知完成的怎么样了?
张力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不去想安子,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大叠银票上面。
是时候盘盘家底了,先前估算银子能支撑到明年秋天,但是现在团山堡势力急扩张,用钱度肯定大幅加快,得算算经济账。
团山堡没有几乎没有产出,只有消耗--庞大的军费和老百姓的各种福利,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当‘散财童子‘,也当不了。
马上大量的流民百姓前来,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自己来到团山堡的时候,家底有十万两银子。
方以智从南京带来了十万两--这是最开始从‘吴公公‘那里顺来的二十万两中剩余的部分,方以智如数上缴了,还交出了一份账本。
不过自己还是划拨了五万两给‘团山堡兵工厂‘,方以智那里的自生火铳、火药、子弹、掌中雷等等军工的生产一刻也不能停。
团山军军饷,给老百姓口粮,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用去了五万两银子。
团山堡高价求购粮食,使得跑关外的的商队也贩卖过来了三万两银子左右的粮食,这便是自己的战备粮了。
也就是说,自己手上还有七万两银子。
才七万两,流民大量涌入的话,根本就支撑不到明年春天!
何况自己还在翻倍的扩军,这样一算的话恐怕都支撑不到今年的年关--
还好,也不枉自己从一个小郎中混到了探花郎,总算是弄了几十万两银子。若是从真正的山大王做起的话,割据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是小冰河期啊,靠种田根本养不了军队。
团山堡现在能有什么产出呢?
几乎没有啊,什么铁矿、木炭自个儿用都不够,yy文常见的玻璃水泥卖给谁?卖给建奴吗?
还有大杀器什么煮海盐的。大明上万里海疆,若是贩个私盐就能养庞大的军队,那明朝恐怕早就亡了,都用不着穿越者来……
这个时代。来钱最快的,自然是火器,军备物资,各方都需要大量的购买。
本少爷若问建奴需要玻璃还是需要红夷大炮,他们的选择必然是后者。
美帝不就是靠一战二战的战争财强大起来的么。战乱年代,除非你卖军火,其他卖什么都不好使……
‘张大人,高游击求见!‘
屋外亲兵恭恭敬敬地禀报了一声,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唔,让他进来。‘
很快高元良走入了房间,高元良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大人,你找我?‘
张力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把罗圈椅:‘元良。坐。‘
高元良一时间有些战战兢兢,张力微笑道:‘这是内宅,不比议事厅,咱们随便聊聊。‘
‘大人……‘高元良心中一阵感动,走到张力身旁坐了下来,屁股只坐了一半,腰杆挺得笔直。
张力有心说两句,最终还是忍住了--唉,这人呐,坐到什么位置就说什么话。古今都是一样。
自己最近常常梦到与安子和元良在蓬莱县、南京城的那些日子,然而,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收敛起心思。步入了正题:‘元良,先前我提出的军饷改革,你有什么想法?‘
高元良正襟危立,肃容道:‘大人,您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末将脑子也不够用呢!不过末将琢磨了这些天。觉得您的法子有一处弊端。‘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哦?弊端?你说,但讲无妨。‘
高元良想了想措辞之后,沉声道:‘大人的意思是军饷全部记账,士兵每个月可以提取一次……‘
‘嗯,你接着说。‘
‘大人,兵士们都是贫苦百姓,谁又相信什么记账不记账啊?等到提取银子那天,自然是将真金白银全数拿到手才是呢!‘
张力微微一笑,明白了高元良的意思。
自己的本意,说白了,就是军饷‘打白条‘。不过考虑到很多兵士需要养家糊口,那么也给他们每月提取一次的机会,总不能强行断了军属的生计。
譬如军饷是五两银子,军士们可以提取二两,寄存三两。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自己设计这种制度,又岂会留高元良想的那种漏洞?
张力笑着道:‘记账的军饷一年给一成的利息,年终统一放。‘
‘利息?‘高元良有些蒙圈,古代放贷收利息是常有的,却没听说过存钱还给利息。
大明朝那么多银铺钱庄,你寄存银子进去,别说给你什么利息,人家还要收保管费呢!
张力不等高元良反应过来,接着道:‘士兵终究会成家立业的,不可能永远都是单身汉。那么愿意记账的兵士,以后若是因伤退役,将由团山堡安排工作
。如果是阵亡,那么团山堡养他的子女到十六岁,父母由团山堡养老送终。‘
‘啊?--‘高元良一声惊呼,这条件实在开得太过优厚了!
大明朝即使鼎盛时期,兵士伤残阵亡,也不过几两银子意思意思而已。
崇祯朝以来,兵士们基本死了也是白死--年年打败仗,死那么多小兵,朝廷哪有钱抚恤?
‘大人,若是这……这样,末将申请第一个军饷记账啊!‘高元良一脸兴奋之情,激动得有些结结巴巴了。
张力心中一乐,这些手段使出来,你们还不中招?
本少爷以后还行国债呢--呃,那还早,以后再说。
军饷是支出中最大的一块,将这一块解决以后,便相当于‘开源节流‘中的节流--可是,最终还是要支付军饷的,那就必须开源!
张力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思索片刻之后,眼睛亮了起来:‘元良,晋商与鞑子做买卖,走的是哪条路啊?‘
高元良还在想着军饷记账的种种好处,忽然听张力这么一说,立刻收住心思,开口道:‘他们走的是朵颜三卫境内,晋商不光做东虏的买卖,也做北虏的
买卖。‘
‘听说他们卖的都是粮食铁器火药?‘
‘嗯,没有这帮狗日的帮忙,鞑子现在还茹毛饮血呢!末将曾经听老军说过,万历年鞑子连弓箭都是兽骨制作的--现在鞑子攻城,弗朗机炮都有了!‘
突然,高元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大人,您的意思难道是--‘
张力冷冷一笑:‘这种国难财的渣滓,本官以后便要为国除害!‘
高元良舔了舔干瘪的嘴唇,似乎看到了一座金山银山……
张力很快又接着道:‘斥候队以后的工作,便增加一项打探晋商行踪。唔,军事拉练里面也增加一项实战演习,剿灭晋商。这次行动就叫猎鼠行动,这
事儿你下去安排……‘
高元良立刻站了起来,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
张家口北边不远处有个叫兴和的镇子,这里因为紧挨着长城,南来北往做北虏买卖的商人便云集于此。
张家口乃是宣府三卫中的军事重镇,团山军护卫队并不想在那种城市去招人。毕竟官府、军卫各种衙门的麻烦事儿太多,而兴和镇这种小镇子就很适合
了。
兴和镇北边最大的骡马集市前,澡哥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团山堡的各种优待流民政策。
然则听得人并不多,广大流民似乎对在骡马市里面找个差事干干更感兴趣。
潘霸天看着心里也着急,不过民事方面张大人严令军人插手,只能看澡哥的手段了--护卫队嘛,只负责护卫。
‘各位老少爷们,咱宁远巡抚张大人奉旨屯田,现在宁远有良田万亩,都是无主之田呀!‘
‘谁去了就直接分田百亩!‘
‘啧啧,你们一去那里个个都是地主老爷了,吃香的喝辣的!‘
‘张大人免费提供种子农具,赋税也非常低,只收两成而已,绝无其他摊派杂役!‘
明朝的赋税纸面上是十税一,这在农业社会来说是非常低的了,然而,也只是纸面罢了。
若是真的十税一,流民还造个什么反?
大量的摊派苛捐杂税统统算上,赋税已经过产出的七成,老百姓又怎么活?
秀才、举人、进士这些官老爷是不用纳税的,所以大量良民便带着田地投靠到他们名下。
虽然交给官绅老爷们四成左右的收获,老百姓总也能勉强活下去。
到了最后,国家越来越穷,官绅越来越富也就是一种必然了。
澡哥咽了口口水,继续扯起大嗓门喊道:‘大家也无需多虑,在明年秋收之前,张大人出粮食养着你们!‘
‘哈哈哈--‘寥寥无几的流民听众忽然出一阵哄笑:‘官逼民反的官儿咱见了不少,当观音菩萨布施米粮的官儿却一个也没见过!你哄三岁小儿呢?!‘
潘霸天脸黑得跟关公似的,流民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生生地止住了笑声。
澡哥脸上也挂满黑线,这又如何解释?
张大人开出这些条件,莫说是别人,当初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后来抱着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的想法来到团山堡之后,才真正心悦诚服了。
张大人果然言而有信!
可是宣府离辽东有好几百里,也没法组织个观光团去参观呀!
怎么办?(未完待续。)